不提这个。李士宽低低说了句,略略提高声音,不说这个了,族里的事,秀才公出面理一理,不是坏事。
族学的事体,阿志他爹他们几个非要新建新立,各有各的小算盘。
阿志家那一堆木料,堆了十来年了,年年费钱费力翻晒刷油,要是新修族学,不但脱了手,还能赚不少。
文儒他爹是为了文儒,文儒念书念了三十多年了,没能念出来,倒念出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是立了族学,秀才公住在平江城,就是管,也就是挂个名儿,这族学放到文儒手里,确实挺合适。
李士宽越说,脸上的苦笑越浓。
不光这件事,别的事也是这样。大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小镇上,从小一起长大,到现在,土埋到脖子,你欠我我欠你,人情摞人情,恩怨叠恩怨,摞了叠了不知道多少人情恩怨,再想公事公论,难如上青天。
李士宽一声长叹。
李文梁跟着叹了口气。
别说远的了,就是为了拉下丰盛两房,改换族长族老,接掌族务,阿爹就许了好些话出去。
现在,李士宽上身前倾,压低声音,秀才公站出来讲话,正好!
秀才公祖上连着两回招女婿上门,几代人都跟族里不亲近,不亲近就没有人情恩怨,就能秉公处事。
李士宽靠回椅背,端起杯子,笑眯眯抿茶。
就怕秀才公压不住。李文梁忧虑道。
李士宽冷哼了一声,不提阿囡,就是秀才公,连咱们在内,凭什么跟秀才公较劲儿
族里今年搭的这灯棚,挑着高幡舞狮子,跟洪家高家这些人家平起平坐一个桌上喝酒,凭的什么全是因为秀才公!
李士宽抿了口茶,叹了口气。
你大堂伯成库的银子,连件绸衣裳都不敢穿。
阿爹也是。李文梁低低接了句。
连个像样的读书人都没有,谁敢露富就是洪家那样的,瞄到了一眼那位大贵人,连长房长孙都舍出去了,唉。
李士宽这一声唉感慨万千。
富贵富贵,富容易,贵就太难了!
你去找一趟文儒,跟他提一提高家学堂想请一位蒙学先生的事儿,再去一趟你大堂伯家,跟你大堂伯讲,后天洪家请阿囡她们赏水仙,让艾叶跟阿囡说说,看能不能把他那俩孙女儿带上。
好。李文梁就要站起来。
不急,把茶喝了,我跟你一起走,我也得去走几家。该点的要点到,咱们李家刚有了要起的势头,可不能闹出什么不好的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