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成脚下没停,点头道:“拿,真拿。”
县丞更加不解:“那两人一个是凶嫌,一个是书生,说什么尸体上有证明清白的证据。如今让他们进殓房已是破例,还拿案宗拿给他们看,这不妥吧?”
却见林建成收了脚步,站在廊下。
他似乎有所顾虑,话没说得那么明白,但也点到了关键:“你就是太过看重那些个繁冗的手续和过程了。你想想看那沈行之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裳?虽不是绫罗,但却是绸缎,他外衣上银线刺绣的针法,绝非凡俗之人能享有。”
“再说他带回来的那位小公子,见到那般模样,身首两异的尸体,却能泰然自若,章法自然。”林建成再看县丞一眼,“如今,你还说得出‘凶嫌和书生’这般简单的判断?”
“这……”县丞抿嘴,收了好奇心,点头道,“我这就去给拿来。”
林建成点头,他回望殓房方向,背手而立,嘴角慢慢攀上一丝笑意。
那白衣高个头的,乃是楚阳郡公沈谦,当今圣人心腹。年初领命巡查百官,筛查冤假错案。
但这都是面上说辞。
实际上是那位被赐婚给他的长公主李念,平日里形式作风就出跳得很,原本老实了三年,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收了心思转了性子的时候,竟然翻墙跑出宫了。
这惹得龙颜大怒,让他这个准夫婿不把人找回来,就不许回京。
事情只有各个州的知州知晓,便于沈谦路过找人时能给个方便,多多配合他一下。
结果,前几日沈谦行至青州,好巧不巧,硬是搅和进那城隍庙没头绪的命案里了。
林建成见他自己没有表明身份的打算,作为下官,他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就私底下悄悄把他放了。
这才刚过一日,他居然又回来了,手上还被挂了那么大一条链子,拴着个小少爷。
林建成在原地转了两圈,觉得事出蹊跷。
可他也得罪不起楚阳郡公,暂且就顺着他的意思办吧。
初春晌午,春寒依旧,府衙殓房里躺着这么一具死状悲惨的尸体,更显得阴冷难耐。
李念站在尸体前一边手支着下颚思索,一边细细查看,时不时弯下腰,想看得更加真切一些。
她上一世不是法医,但经历过的案件多了,看尸体和看现场都有些功底,能发现常人未见之事。
“你不怕?”忽然,她身边沉默很久的沈行之问道。
李念抬头看他一眼。
他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面颊,此时倒是有了些波澜,原本舒缓的眉峰,稍稍紧了些许。
“啊……”李念摇头,“这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