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盯着他,把他那抹恨意看得真真切切。
原来。
裴予望四岁的时候就在恨她了。
屋里的丫鬟如梦初醒,连忙去请府医。沈南枝依旧淡定,她推开春分的手,随意地用帕子擦掉额头上的血,挥手让丫鬟婆子都退下。
丫鬟婆子噤若寒蝉,纷纷退出屋子。
望哥儿的乳母没走。
她看着沈南枝头上的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少夫人,是奴婢没有看好小公子,才让小公子不小心砸到少夫人,少夫人要罚就罚奴婢,小公子年纪还小,少夫人开恩啊……小公子,你快起来跟少夫人道歉,少夫人心慈,不会罚你的。”
四岁的望哥儿揪着乳母的衣襟,惊惧地依偎在她胸口,倔强地不肯道歉,乳母也紧紧搂着望哥儿,那模样,仿佛他们才是母子。
他们也确实是母子。
乳母秦瑾之。
她夫君裴越川的落魄表妹,跟裴越川情投意合,奈何家道中落,不能做裴越川的正头夫人,又不甘心入府做个仰仗主母鼻息过活的小妾,最后索性就养在外头,当了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沈南枝闭上眼。
脑袋里响起裴越川跟父母求娶她时,信誓旦旦地承诺,“太傅大人,天地为证日月为鉴,越川绝不让沈小姐受委屈,今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再有旁人。”
可笑的是。
那时候秦瑾之就已经是他的外室了。
四年前,她跟秦瑾之同时有孕,侯府为了给外室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出身份,更是狠心地把两个孩子调包。
调包孩子后,许是秦瑾之舍不得儿子,仗着她不认识,化名邹氏,堂而皇之地入府做了裴予望的乳娘。
裴予望断奶后,乳娘本是要离府的,是她瞧着秦瑾之心细,把裴予望照顾得非常周到,做主把她留了下来。
谁成想却是引狼入室。
裴予望如此憎恨她,少不了秦瑾之的“功劳”。
前世裴予望就跟秦瑾之感情好,不愿意亲近她,她还以为是自己对裴予望太过严苛,如今想来,必然是秦瑾之在他面前挑拨离间,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否则他一个小孩子哪来这么深的恨意。
可笑她前世到死才知晓秦瑾之才是裴予望的亲娘。
前世的她,简直活成了一个笑话。
老天爷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她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低头看着伏跪在地上的秦瑾之,沈南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没看好小公子,的确是你的错,自己去找秋意领二十鞭子。”
秦瑾之身体一僵,不敢相信向来心善的沈南枝竟然真的要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