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日过去。赏鱼宴的前一晚,沈桑宁正在研究新款衣裳样式,那头福华园却派了人来。来人是裴彻身边的丫鬟,二公子听闻您要去朝雪郡主的赏鱼宴,特遣奴婢来问问,可否带二少夫人一同去。沈桑宁将手头事务放下,并不意外,是要求,还是请求。丫鬟不卑不亢,是商量。顿了顿,又道:二公子还说,您和二少夫人是姊妹,又是妯娌,理应亲近些。这会儿当是姐妹了。看来沈妙仪是完全不知道赏鱼宴的门道,只当那是好事了。沈桑宁笑中透着深意,明日午时正刻出发。语罢,那丫鬟就急着离去,沈桑宁又提点道——毕竟是没参加过朝雪郡主的宴会,让你家少夫人穿得日常些,不必太打眼。以沈妙仪的性子,难得参加一次宴会,总得盛装出席。她丢脸是小,给国公府得罪人脉关系,就得不偿失了。是。传话丫鬟赶忙应下、离去。哼,朝雪郡主又没有请她,紫灵不知宴会凶险,鼓着气道,每回您有什么,她都想分一杯羹!还有您订婚那天,两家换庚帖,二少夫人那个眼神,说句不该说的,奴婢差点以为她想把您替掉呢!紫灵有些不服气,殊不知自己说中了某人意图。她若性子不改,命数也不会改。沈桑宁平淡地说了句没头尾的话,又低头折腾起手中布料来。她想开的成衣铺,款式都得新,且美。眼下还没开业,她需要加紧将款式样本赶制出来。认真投入时,忽略了周遭的声音。连有人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察觉。夫人,要给谁做衣裳裴如衍幽幽道。沈桑宁动作一顿,转过头去,完全没有料到他今日回来。二十号已经过去了,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啊。她的疑惑写在眸子里,还没问,裴如衍轻咳一声,道:我来拿些换洗衣物。说着,他还真的走到柜子前,拿出两套男装。随后重新站在沈桑宁面前,你还没回答我,在给谁做衣服。沈桑宁将手中拿的是男款的样式提了提,我想开个成衣铺,这是自己设计的样式。她没有隐瞒。做生意这事,瞒定是瞒不住的,又何必骗人呢。沈桑宁观察着裴如衍的面色,他好像并不意外原来如此。他道。她突然灵光一闪,将衣物举起来,照着他的身体比了比,不如你帮我试试我正愁没有人试衣服呢。裴如衍神色有瞬间的不自然,为何是我这有什么为何的不就是你刚好在这儿吗但沈桑宁不会这么直白地说,虎背蜂腰螳螂腿,隽秀玉颜衬新衣,我想不到别人了。她倒也是真心话,何况,这是恩爱两不疑系列的,我试穿女版的,男版当然要你穿了。言毕,就见裴如衍眸光闪了闪,他点了点头。果然,夸奖的话,对谁都是受用的。不要太久。这是他唯一的要求。好。沈桑宁将那深蓝色华服往他身上套,有不合身的地方,直接上剪刀和针线。她低头修改他腰身尺寸时,他的身体都有点不自然。连更亲昵的动作都做过,可他却总是不习惯。沈桑宁修改完成,绕着他走了一圈,十分欣赏自己的才华,太好看了。他忽然开口,细听语气有些别扭——是送我了吗沈桑宁诧异地朝他看一眼,他却低头与她错过了视线。又听他补充道:面料不错,我可以买。堂堂国公府的世子,什么料子没见过。他怎么可能是因为面料而喜欢。大概率,也是认可了这款式,认同了她的审美。你不用买,沈桑宁挺高兴的,你我穿这一套,必然能吸引很多客人。街上一逛,那就是最好的招牌!她笑得欢愉,裴如衍穿着新衣服就走了。廊下灯笼,一晃已是深夜。第二日。沈桑宁穿着湖蓝色的束腰裙,看着款式普通并不耀眼,底下一双软底鞋,更适合跳动。在马车上等了片刻,正想催促,就见沈妙仪穿着一身嫩粉色的曳地长裙,头顶是一套粉宝石头面,发髻钗冠两侧,垂坠着珍珠流苏。沈桑宁并不意外,我不是说了,不宜过于繁重吗沈妙仪施施然地走上马车,姐姐何必这般要求于我,你自己不打扮,就不许我打扮了沈桑宁一脸肃色,还是顾念国公府,最后提醒一句:这赏鱼宴并非谈笑风生,你这鞋子都比碗高了,你确定不换闻言,沈妙仪皱眉,姐姐,我们都没去过那宴会,你如此说,不就是担心我抢了你的风头我们都是国公府的女眷,姐姐这般小气……真是好没道理。沈妙仪上车坐下,抬着头,挺着胸脯。沈桑宁劝她无果,不再管她。长嫂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她若要自讨苦吃,就随她吧。马车行至东街,车窗被沈妙仪打开。窗外,挂着金玉楼匾额的酒楼,里外食客不绝,一副繁荣景象。沈桑宁瞥了一眼,欲收回目光,却听沈妙仪突然道——姐姐,你瞧这酒楼……看见了,沈桑宁顺着她问,然后呢沈妙仪语气得意,又不敢太明显,也不晓得是何人开的,这不过几日,估计是日进斗金了。说完又叹息一声,哎,这东家做生意这般轻易,姐姐会不会羡慕呢沈桑宁的目光移到沈妙仪嘚瑟又不坦荡的脸上,实在没忍住冷笑一声。这蠢货。到现在还以为她不知道这酒楼是谁开的。竟在她眼前耀武扬威姐姐笑什么沈妙仪没看到意料中的嫉妒,有些失望。沈桑宁蓦地伸手,在沈妙仪的脸侧停下,后者朝后一缩,满眼惊诧。呵,沈桑宁笑容加深,手指错过沈妙仪的脸,指向窗外,讶异道——那个人是吃吐了吗沈妙仪听见,惊疑未定地转头望去。酒楼的墙角处,真的有两个人蹲着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