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他写的很认真,很用力,每一道笔画,都带着浓浓的杀意。 掌心内的鲜血,顺着铁签洇在比划上,使得这个名字成了血色。 在这血色中,一段往事,从许青的记忆里慢慢浮现。 那是十三年前。 他还有家。 而这一切,随着那一天的到来,结束了。 苍穹的神灵残面,突然的睁开了眼。 其目光,落在了他所在的城池,一瞬的时间……天地模糊,万物扭曲,整个城池消失了。 只剩下大量的残骸与血雨,从天空落下,只剩下了他一个活人,在那血泥里恐惧中无助的哭泣。 那时还是六七岁的他,忘不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忘不了自己是怎么艰难的生存,吃了多少无法入口的食物,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边缘的挣扎。 渐渐的,他成为了流浪儿,满身都是脏迹,看到了无数人性的恶。 他学会了与野狗争食,学会了呲牙,也学会了隐忍与警惕,开始喜欢躲在阴暗处。 慢慢的,他学会了杀人,也终于在一座小城的贫民窟里,杀了要吃他的大汉后,将其头颅一点点割下后挂在树上,使得自己有了一席之地。 他开始向往城内的生活,羡慕里面的人比自己干净的衣裳,也渴望成为修士,让自己可以活的更好。 最终,活下去,成为了他心底唯一的念头。 所以,他对敌人无比残忍,睚眦必报。 所以,他对帮助过自己的人,感恩之至。 这也是为何那座贫民窟的小城,在神灵睁眼的浩劫中,他不害怕的原因,一方面是生活已经如此,死亡他都不怕了,又有什么好恐惧的。 另一方面,是……他经历过。 而这一切,也早已让他没有了哭鼻子的习惯。 但他始终心里有一个希望,他觉得爹娘没有死,只不过他们找不到自己了。 这是他的秘密,他没有和任何人说。 天空雷霆轰鸣,闪电再次划过这片距离八宗联盟七天路程的丛林,将许青的身影重新映出。 许青低着头,望着竹简上唯一血色的那四个字。 半晌之后,他又刻下了圣昀子父子,刻下了夜鸠。 “都得死!” 许青喃喃,在雨雪里,站起了身。 从小到大经历无数人间凄苦的他,早已铸出了坚不可摧的心墙,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崩溃,只会让他心中的杀意越发滔天。 而他祭奠逝者的唯一方法,就是以血换血,雷队,柏大师,他都是这么做的。 此刻他默默向着远处走去,背影带着凌厉,如孤狼的同时也带着一抹磨砺出的成熟。 没有回头。 风雪里的寒冷,他忽然觉得不害怕了。 许青记得雷队说过,一个人的心里,埋葬的事情太多,就会变的成熟。 许青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很成熟了。 他要回一趟宗门,然后等自己足够强大之后,他要离开迎皇州,去找到那座朝霞山。 同时,他要杀的不仅仅是刻着的那些人,对于烛照这个组织,许青心中杀意前所未有。 “烛照,也全得死!” 许青声音沙哑,取出法舰踏了上去,下一瞬法舰化作一道长虹,在这雨雪里疾驰,直奔七宗联盟。 在法舰船舱内,许青默默的坐在那里,默默的打坐。 任由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直至三天后,许青缓缓睁开双眼。 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储物袋,许久打开拿出一壶酒,放在嘴边喝下一大口后,伴随着辛辣之意从喉咙流入,许青想起了自己曾经第一次喝酒。 当时雷队笑着看着他,说他还小,不懂酒的滋味。 七血瞳之后,许青懂了,而今天,他觉得这酒不够烈。 又喝下一大口后,他起身走出船舱,站在甲板抬头望着苍穹的夜空,感受来自天空的狂风,他慢慢收回目光,平视远方。 半晌后,许青取出了一根笛子,双手拿起,放在了嘴边。 渐渐……阵阵萧瑟的笛音,在这法舰内回荡,飘散开来。 悠悠的回旋里,述说着往事。 此曲,名离殇。 此刻,迎皇州内,荒野中,前行的烛照一行人,一路没有人说话。 前方的黑袍青年淡漠,后方的众人沉默。 直至许久,夜鸠抬头看向前方主人,迟疑后低声开口。 “主人,那个少年是……” “我这一世的弟弟。”黑袍青年淡漠道。 夜鸠吸了口气,迟疑了一下。 “他也是和您一样的有前世之人?” 前方的黑袍青年,摇了摇头,冷淡开口。 “许青没有前世,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这一世我记忆没有觉醒前,感受的手足之情,成了我觉醒后的羁绊。” “主人,如果七血瞳内,我错手将他……杀了,会如何?”夜鸠犹豫后,问出了心里的话。 “你会死。”黑袍青年没回头,语气平静。 夜鸠沉默,他明白了,自己主人根本就不在意那许青的生死,这一次也只是遇见了,看一眼而已。 不然之前自己出手时,对方定会阻止。 因为不在意,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杀,他可以看着也不阻拦。 但因为羁绊,所以杀许青者,他会出手斩去。 一切,其实都是自生自灭。 归根结底,在自己主人心里,他不是这一世的许青兄长,他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惊艳苍穹,就连圣地也都多次想要收徒,死亡前对神明许诺,赐予第二世选择的紫青太子。 “主人,若斩了羁绊可让您道心更圆满,此事夜鸠愿做!”夜鸠低头,沉声开口。 “我不修道,不要道心,我修的,是神。”黑袍青年目光平静,越走越远。 ---- 最近肠胃炎犯了,身体很虚弱,写作也是断断续续,希望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