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咋就掉水里头了?”大柳氏猛地站起身。她能够在村里头称霸这么些年,除了她自己性子厉害是一方面缘故,另一方面就是她哥刘伯兴的本事了。刘伯兴早些年考上了童生,后来就当了村长,在村里头很有威望,偏偏刘家子嗣不丰,除了大柳氏这个妹妹,愣是没有别的亲戚了,尤其是柳大根去世之后,刘伯兴一家对大柳氏多有照顾。“老大!你说清楚,你舅咋的啦?”大柳氏揪住柳老大质问。“大牛说,地里水漫上来了,我舅带人下去结果摔了撞石头上了,流了好多血,娘,咱去看看吧!”柳穗心里一沉,外伤感染引起的发热一般是因为伤口受到细菌感染,在现代一般是采用消炎药进行处理,但是在这个时代就随便包扎按压,甚至连药物都没有认识完全,更别提消炎了。而且在其他的一些国家,甚至会采用火烧,或者油灼进行止血,但是穷苦人家哪里舍得用油,一般用火烙使血管烧焦,防止流血,不过现在连麻醉药物都难找,通常是要忍着剧痛来疗伤。想想那个滋味,柳穗赶紧去翻拼多多。先买几粒抗生素以备不时之需。大柳氏已经穿好蓑衣冲进了雨中,柳穗紧随其后。看到跟过来的柳穗,她心疼骂道:“这么大的雨你跟着做什么?回房间呆着去!饿了让你嫂子给你做饭!”柳穗道:“娘,舅舅没少给我带吃的,我得去看看他!”大柳氏一副傻孩子的表情看着她:“傻丫头,你舅现在伤的那么重,哪里还有心思给你拿吃的,你去了也没用啊!”柳穗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了,大柳氏还以为她蹭吃蹭喝去了!“娘!赶紧走吧,我要去看看我舅!”她一马当先,走在大柳氏前面,大柳氏急的冲后面的柳老大喊:“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你妹!这么大雨,万一她摔了怎么办!”“诶好!娘你也慢点!我去扶着穗穗!”三个人冒着大雨,很快到了住在另一头的刘伯兴家。刘伯兴是村长,还是童生,在县里头也有些颜面,住的是罕见的砖瓦房,不过这时候没有水泥,所以房子是用石灰砂浆。不过在这个时代,这样一套房子,已经足够体面了。房子外面已经站着不少人了,看到大柳氏她们过来,齐齐让开路。“大根家的,你总算来了!村长刚刚流了好多血呢!”“对对!你赶紧去看看,高大夫也来了!”“哎哟,刘杏儿,你家柳穗咋也来了!别把晦气带给村长了!”……大柳氏一双利眼扫了一圈讲话的人,最终落在柳春花身上。和柳穗一样,柳春花在村里头也是臭名昭著。柳穗是懒,这个柳春花就是嘴贱。不管是别人家还是自己家的事,她都能拿出来唠唠,即使是别人小夫妻床第间的事,也没放过,村里头性子泼些的,都和她吵过。“柳春花,你别站我哥家门口!你这张臭嘴别把我哥家大门给熏坏了!”柳春花气的涨红了脸,刚要怼回去,旁边的一些老人就拦住了她,冲大柳氏道:“大根家的,别跟她一般计较,赶紧去看看村长!”大柳氏哼了一声,推着闺女先进去。刘伯兴的院子不大,此时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许多都上了年纪,穿着蓑衣等在屋檐下,愁眉苦脸的望着房里的动静。虽然这些年地里收成不好,家家都饿肚子,但是刘伯兴当村长以来,整个村里就没有卖儿卖女的,哪家日子过不下去了,他总要想办法帮上一帮,所以听说他出了事,村里头几乎家家户户都派了人过来,如今村子里站着的这些老人,就是整个村子里有些威望,能讲上话的人家。看到大柳氏娘俩个,这些人也没有像外面那样冷嘲热讽,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大柳氏急着去看刘伯兴,冲进屋内,就听见了刘伯兴剧烈的咳嗽声。“大哥!”“杏儿,你咋来了!”一个和大柳氏有五分相像的老妇人走过来扶住大柳氏,看到跟在后头的柳穗,一脸心疼:“穗穗也来了?淋湿了没?去外婆屋里坐会。”“娘!穗穗听说她舅出事了蓑衣都不穿就往雨里跑,要不是我抓的快,现在指不定也倒下了!穗穗就是孝顺啊!就记得她舅对她好,一路上都在念叨,要菩萨保佑她舅平安呢!”大柳氏张口就来,将刘老太太感动的不行,握着柳穗的手直呼好孩子。柳穗:“……”她娘说的也许是另一个闺女?大柳氏也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直奔床上的刘伯兴去了。“哥啊!你咋样啊!”刘伯兴捂着帕子撕心裂肺的咳,脸色潮红,分明是正在发热。旁边的高大夫拉住大柳氏,不让她去碰刘伯兴:“你别碰他,他伤口还在出血,我这边没有药材,开了个方子,得有人去县城药房取药。”后头一句话是对着刘家几个人讲的。他将一张黄纸递给刘老太太,柳穗凑过去看,发现方子十分简陋,还是以退热止血为主。柳穗又去看刘伯兴,他胳膊上的伤口简单的用一截布给捆住,鲜艳的红色透过纱布滴在床铺上,看着触目惊心。就这样的止血方法,太低效了,而且高大夫的药取回来,用处也不大。她打开拼多多,在线翻找云南白药。刚买抗生素花了八个金币,而最便宜的云南白药要17个金币。等于她25个金币今天一天全部都用光了!才富那么几个小时,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柳穗忍着心痛,含泪买了云南白药粉。没得办法,舅舅是必须要救的。“高大夫,我这里有药。”柳穗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过来,又齐刷刷的转回去,继续听高大夫嘱咐。柳穗:“……”她再次加重了语气:“高大夫,我真的有药,不信你问我娘,我二哥家的栓子都已经好了!”大柳氏立刻点头:“没错!多亏了我闺女,不然栓子就要被他爹娘给埋了!”众人这才惊奇起来,高大夫迟疑的问:“栓子真的好了?烧退了?你给他用的什么药?”柳穗道:“我之前发热,自己在山上找的药,吃了蛮有效果的,就给栓子用了。”柳家村的后山上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虽然这些年已经草木凋零成了荒山,但是仍旧有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生长了下来,村子里平时也有村民进山去找些吃的。高大夫果然不在纠缠栓子的事情,将之归于运气好。“就算你有退热药也是不成的,村长的伤口需要的药材诸多,得去药房才行。”他摇头道:“而且这治病可不是光有药才行,得对症,你侥幸得了些退热药,救了栓子,但是却救不了你舅舅。”其他人也点点头,刘老太太已经吩咐外头的孙子去县里买药了,大柳氏也让柳老大跟着一起去,互相照应。柳穗道:“但是现在去药房,至少要等到天黑了才能回来,还不一定能够买到药材,舅舅等的起吗?”柳家村距县城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光靠人力要走上好几个小时,而且这些年药田的收成同样大减,药房同样也缺少药材。万一折腾这么久回来,发现根本没有药,那刘伯兴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还能活命?高大夫叹息道:“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不要听天命,我要救我舅。”柳穗道。她往刘伯兴的床边走。一个身材粗壮的妇人忽然冲出来,冲柳穗怒视:“柳穗,我看你是要害你舅!人家高大夫都已经开了方子,乾明和你大哥也去县城买药去了,你非得拿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的药显摆,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夫呢?赶紧给我滚出去!”这位就是刘伯兴的妻子,柳穗的舅母刘氏了。刘氏这个人精明又小气,但是奈何婆婆当家,闺女也嫁到了柳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她们时不时来打秋风。但是此时事关丈夫性命,她是绝计不能同意柳穗胡来的。“你平时犯懒胡闹也就算了,今天要是敢拿你舅的命开玩笑,别怪我跟你不客气!”柳穗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大柳氏已经按捺不住冲过来,跟个老母鸡护崽似的将柳穗护到身后骂道:“嫂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们穗穗这是关心她舅!多孝顺啊!你凭什么让她滚出去?”“孝顺?孝顺能给她舅用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人家正经的大夫还在这里呢!听她一个寡妇胡言乱语……”“你说谁寡妇?啊!我撕了你的嘴!”刘氏这话可是戳到了大柳氏的心窝子,她生平最恨别人骂她闺女,顿时气得跳起来和刘氏厮打。刘氏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立刻扭打在一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劝架。高大夫试图将将个人拉开,结果自己被推倒了。他揉着老腰站起来,就看见柳穗已经坐在了刘伯兴的床头,并且解开了绷带,将一点白色的粉末洒在还在出血的伤口上。“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