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几乎是被提溜来的,一大把年纪,跑的胡子都飞起来了。本来他还有些不满,可看到床上的孩子时,眼睛瞪大:“这,这是什么人?对一个小娃娃如此恶毒?!”凤擎让到一边:“快给她看看!”大夫小心剪开她的外衣,身后的沈作身形晃了晃,难受的转过头不忍心再看。只见她小小的身体满是伤痕,手臂有两道深深的淤青,身上横七竖八的鞭痕,还在渗着血珠,有些伤口已经发炎,膝盖像是跪的,破了皮甚至可以看见骨头。大夫感觉自己背后发凉,转头一看,本就高大威严的凤擎眼神几乎能杀人。“我,我先开个方子,抓紧熬药给她退烧。”“我去。”小春忙摆开笔墨,等写好匆匆拿着去了。凤擎并不能完全信任吴家的人,示意手下跟过去监视。大夫这才动手开始处理外伤,他的手刚一碰凤儿的胳膊,凤儿就疼的大哭。“太残忍了。”大夫叹口气,“两条胳膊全断了。”凤擎拳头一紧:“能接上吗?”“能接,只是还要看后期恢复情况,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结实,也会有使用不便的问题。”“那就接!我凤擎的女儿以后不需要做什么粗活累活,更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凤擎在床头蹲下,摸着凤儿的头,“乖女,忍一忍,让大夫给你治手好不好?”因为凤儿说这是她的爹爹,所以小人参心里对这个男人是信任的,含着泪点了点头,别提多惹人怜爱了。当初吊着的时候,是绑在小臂上的,大夫让人准备了木板和绳子,开始接骨。沈作让人找了块干净的布条卷起来,给凤儿咬在嘴里。小人参疼的牙龈都咬出了血,她只有二十岁,在人参界也算幼年时期,比起人类小孩,经历的更是少之又少,心智比凤儿还要单纯。从小到大,她只经历过两次被挖,挖的人都很小心,连她一根须须都没伤到。接骨这种折磨,相当于把她削皮切肉,她一口吐出布条哭着道:“我不要接了,我不要接了!”她是人参,就算须须断了也可以自己长出来的,为什么要这么疼。凤擎一个自己断腿都面不改色的人,愣是被女儿喊的红了眼眶,他大手固定住凤儿的头,哑着嗓子哄:“宝贝乖,很快就好了,不接好以后手就不能用了。”“爹爹。”凤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把我埋了吧,埋了我自己就会好的。”凤擎先是被女儿甜甜的爹爹震得心头一软,接着是无边的愧疚和怒气,该死的吴家!“爹爹怎么会把你埋了?我的凤儿不会有事的,爹爹不会让你死的。”大夫承受着小娃娃可怜的哭声和凤擎强大的威压,给她接好固定住已经是一头的汗。其他地方的都是外伤,虽然吓人但好处理多了,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好,药也熬好了。凤擎本想端过来自己喂,就听见外面周恒道:“将军,宫里来人了。”沈作看了他一眼:“我守着,你去处理。”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吴家人不能出去报信,宫里肯定也会很快知道。凤擎点了点头,摸了摸女儿的脸蛋,抬步出去了。来人是皇帝身边的赵公公,可见皇上对此事的重视,私自调兵,还是围的国舅府,确实是骇人听闻的大事了。“凤将军。”赵公公还是很客气的,“皇上让咱家来看看怎么回事?”凤擎拄着拐杖:“不如赵公公先让人喊国舅一家出来,有什么事当面对质岂不是更好?”赵公公四处看了看:“吴国舅人呢?”“可能钻了哪个老鼠洞。”凤擎请赵公公坐下等。果然知道宫里来人了后,吴戌就有恃无恐的出来了,还真是躲在了宅子的密道里。看见外面死了这么多人,吴戌震怒道:“凤擎,你简直胆大包天,目无王法!”“到底是谁目无王法还不好说。”沈作是状元郎出身,一向温文尔雅气质飘然的小老头,从没像今天这么失控过。他咬着牙一步步逼近吴戌:“我女儿的尸体在哪儿?”吴戌目光一闪:“我不懂沈太傅是什么意思。”沈作满心愤慨但依然条理清晰,对赵公公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他女儿沈瑶失踪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当时皇上还派了锦衣卫帮忙找过,都一无所获。赵公公惊讶的看向吴戌:“沈太傅的意思是,沈小姐是被吴国舅给捉来囚禁在府里了?”身后的小春扑通跪下:“沈小姐是三年半前来吴府的,之后一直是奴婢在伺候,沈小姐跟奴婢说过她的身世,是…是国舅爷对沈小姐求爱不成,强行抓来霸占,直到前几天小小姐生病,沈小姐送信求助,才,被他们活活打死了!”“你个贱婢!我才是你的主子,是谁指使你污蔑你的主家的?!”小春抹了抹眼泪:“没有人指使奴婢,只是奴婢实在看不得小小姐再死在吴家,更不想被年复一年的关在那个小院连门都不能出。”赵公公让吴戌先安静,又问道:“既然信被截住了,那将军府的信,是你送的?”小春点了点头:“那是沈小姐很早就写好了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直到沈小姐死了,吴家放松了警惕,奴婢才找到机会,否则等小小姐被他们害死,奴婢也一定会被灭口的。”“赵公公,她是在血口喷人!”赵公公让他稍安勿躁:“口说无凭,你可知沈小姐的尸骨埋在哪里?”小春咬唇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凤擎冷声道:“瑶儿一时找不到,赵公公去看看我和瑶儿的女儿就清楚了。”还没等赵公公起身,吴戌就急道:“那孩子是我们从外面捡来的乞儿!天下那么大,就算她跟沈瑶长的有几分像又有什么奇怪?你凭什么说她就是沈瑶的女儿?”“就是!”柳雪搂着瑟瑟发抖的女儿,“她是我们吴家的下人,我们怎么处置外人凭什么…”“啊!”话音还没落,柳雪的脖颈就被一只大手死死遏住,耳边的声音宛若修罗,“听说就是你把我女儿吊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