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薇后退,避开他的触碰,心如死灰,“我有选择的权利吗?”陆行亦笑笑,“看来薇薇是做了选择,流鹰,带顾长凌去朝闻堂。”“去吧,薇薇,再跟他好好见上一见,把话说明白,哥就在门外看着听着,放心,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陆行亦强硬拉住她,不许她后退,俯身在她耳边说,“当然,薇薇也别心软,你该知道心软的后果,顾长凌很聪明,希望薇薇,能认真点……”云薇看着他眼眸中些许得意的神色,忽然问:“你当初是不是连这一步也算到了?”陆行亦亲昵道:“别这么说,哥并非料事如神。”可是……却唯独将她全都算计了进去。朝闻堂是中西风格结合,外表古朴,内中华丽。尖肋拱顶,绘彩扶壁,修长的束柱营造出轻盈的飞天空阔感。不知道陆行亦从哪儿里弄来的彩窗玻璃,将正午烈烈的阳光,斑驳成一块漾漾的影儿,打在堂内某人笔挺的背影之上。云薇走进去,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顾长凌回头,满身狼狈,唇角有淡淡的血污,可独独那双眼睛里担忧与热切,瞬间灼伤了云薇的眼。“薇薇。”他几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她笼罩在怀里,紧紧抱着,轻声安慰:“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别怕……”他怀里有药味儿,血腥味,还有方才在外面挨打时沾染的泥土味儿,几种味道混合,掩盖了她最喜欢的墨香……最后一次,也闻不到了。云薇没有动,由他抱着,能感觉到他抱自己的激动,以及细微颤抖。多想回抱他一下,告诉他:有你在我不怕。多想说一句你怎么这么傻?怎么真一个人来了?可是……都不能再说了。闭上眼,在他细细碎碎的担忧声中,云薇听到自己冷淡到最初的声音,“顾长凌,你走吧。”顾长凌愣了,松开她,仔细的瞧着她的眉眼。许久未曾见的高傲与冷漠,再次从那双曾让他心动的眼睛溢出,盈满眼眶。这一瞬,他仿佛看到了云薇以前的模样。嗓子干涸,他舔了舔唇,告诉自己是错觉。“薇薇,你是不是怨我没能及时赶来,我……”“怨你?”云薇打断了他的话,推开了他的怀抱,轻笑一声,戏谑刺耳。“怎么,你还没看出来吗?你看不出来我跟景王早就认识吗,看不出我们关系不凡吗?”“看不出我身上诸多疑问,看不出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吗?”她逐渐后退,与他拉开安全的距离,半边身形藏匿在彩窗飘来的斑驳光影下,令人看不真切。“我与他幼时便识,青梅竹马,他喜欢我,只是我彼时将要嫁给太子他无能为力,谁知及笄宴失德,让我阴差阳错的嫁给了你。”“我那时瞧不上你,但直到召小倌事件,我意外查到你是祁王的人,所以,我选择帮他。”“我们暗地里一直有来往,只是陆行亦能力有限,所以让我获取你的信任,从你那里得到情报。”“你还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态度的吗?”就是在召小倌之后。“我本以为以前那样对你,你对我该是诸多猜忌,却没想到你真的能爱上我……”“所以,我开始获取你的信任,将得到锦燕的消息故意透露给你们,利用你们对付太子,坐收渔翁之利。”“后面祁王练蛊,也是我故意给你递的消息,你所中的七星玉夜,也是我亲自下在雪耳牛乳羹里,亲自端给你的。”她麻木的说出陆行亦帮她编织的词句,一刻不停,生怕说慢了,就说不下去。生怕说到痛处,泄露出自己难过的情绪。他很敏感,亦很聪明。如果不能让他死心回去,她仍是会成为他的软肋。阿凌,我既帮不了你,那也不要拖累你……所以她用陆行亦的话,将他们中间分裂开来,再无可能。顾长凌看出来了,早就看出来他们中间有说不清楚的牵扯,也早就看出薇薇对他有不同的对待,就是看不出,这一切的一切……是预谋。“我不信。”顾长凌直直的注视着她,情绪比她还冷静。可是背在身后的手,终究是攥紧了。“如果说你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为何连救我两次,我死了,祁王少了一个助力,你们不是更方便?”云薇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转过身望着半开的窗,望着窗后那抹一闪而过的暗沉身影,闭上了眼睛。“空明山本来是杀祁王,因为我认出来是你了,知道杀祁王无望,所以故意救你,先制造好感,放长线钓大鱼。”“陷害你叛国通敌那次,我发现景王还是不足以与祁王抗衡,祁王依旧能保你在暗地里活着,为他出谋划策,那样你们岂不是更加方便?所以,我选择救你,再次获取你的好感。”“看,你果然因为那两次好感对我改观了不是吗?甚至连来临安都将我带着了。”从陆行亦的叙述中,她终于知道原来此次临安之行,是顾长凌以娴妃的把柄要挟,才把自己诓来的。可是此刻,却好似成了她故意谋划的一切。云薇的声音发颤,可面上却竭力压制,倒像是激动的。“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一切,包括和云朝的关系,你不也察觉到我什么都知道吗?”顾长凌是察觉到了,察觉到她可能早早知道云朝和他的关系,察觉到她甚至早早知道自己和祁王的关系,也察觉到她诸多不合宜的动作。可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她的设计。“薇薇……”他情绪终于有了起伏,脸色比玉石更白,比玄冰更冷。“如果你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利用我,那现在不是大好的机会,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为什么又要坦白说出来,而不选择继续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