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如画把前夫哥批了一顿,似乎是个无能没担当的男人。但是云薇最开始四处打听时,无意间曾听她叹过一句,“郡马爷那样的人,可惜了。”是遗憾的语气。郡马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温柔的,霸道的,还是冷酷的?她也想象不出来,只是猜测,约莫是个好性子,是个会笼络人的。因为如画说起原身跟前夫哥的婚姻时,带了点个人情绪,会觉得原身委屈,毕竟是低嫁,会有些看不上出身贫寒的前夫哥。她会表现出看不上,代表原身也曾看不上,可是后面又爱上人家,顾长凌肯定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吧?云薇多少有些好奇前夫哥的长相了,今天光打听经历,没有问长相。琢磨着明天一早问问如画。可是等明天一早,没有看到如画。站在她屋内服侍的丫鬟叫如玉。如玉长得也挺可爱的,小酒窝,长睫毛,笑起来甜甜的,是她喜欢的阳光开朗型。如玉说:“郡主,往后奴婢服侍您,如画姐姐要出嫁啦。”云薇错愕,“出嫁?”如玉伺候她洗漱,边道:“是呀,如画姐姐已经十九了,听如画姐姐说您之前给她定了一门婚事,对方是詹事府主簿李公子,从七品,如画姐姐嫁过去可就是当家主母呢。”如玉的口中满满羡慕,云薇的心中满满不舍。即便是原身给她定的婚事,可是从她来到这里两个月,都是如画作陪,乍然不见,她就像是缺了什么一样,空落落的。她问:“怎么这么突然,我先前并未听到如画说要出嫁?”如玉笑道:“如画姐姐面皮薄,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在您面前主动说嘛,再者,您最近一直生病,她怎么能表现出一副很高兴恨嫁的样子,自然是掖着的。”“哦,这样吗?”云薇撇撇嘴,“那如画呢,就是要出嫁,也得跟我告个别吧?”如玉道:“那是当然呀,如画姐姐还要给您行拜别礼呢,她现在在前厅,等您过去呢。”云薇急急忙忙过去,发饰都选择最简单的。大厅内,父亲在,那什么詹事府主簿李公子也在。看样貌,仪表堂堂,彬彬有礼。听原因,是约定如画年后出嫁,但是因为其母身体不适,遂唐突提前婚事,今日便将人接过去。难怪这么匆忙……父亲捋了捋胡须,一副情理之中,可以理解的样子,但还是说:“薇儿,如画是你的丫头,是否放她离去,还得是你决定。”云薇看向如画。如画往日都是双手合握,放在腹前,背部挺直,头颅微垂,极其标准的丫鬟站姿。可今日,竟也什么都想不起,就那么站在一边看她。也不知是要嫁人欣喜过了头,还是可能也有点不舍她。云薇希望是后者,所以问:“你可愿意?若是……”“奴婢愿意。”没待云薇将话说完,如画就急急插话,“奴婢是愿意的。”说完,她低下头,似是羞了,不敢看她。云薇哦了一声,都愿意,皆大欢喜,她该顺势应下。可说出口的却是,“真的愿意?”如画登时就红了眼眶,咧咧嘴,似乎想学以前没心没肺的笑,可是笑着哭了。“奴婢愿意,真的愿意,说句不害臊的,奴婢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谋划终身了。依奴婢的身份,也就堪堪配个小厮,亏得郡主疼爱奴婢,给奴婢定了这么殷实的人家为妻,李公子是个良人,宽容体贴,奴婢当真是欢喜呢。”她笑着哭着,似喜极而泣,“所以郡主,奴婢是愿意的,真的愿意。”如画是愿意的。那她就是有点小不舍的情结,也不能耽误人出嫁,在古代,十九岁算大姑娘了。云薇敛去那丝丝忧伤,“你愿意就好,我自然也不能一直拘着你,凭白耽误你,既然事已定,你还缺什么吗?嫁妆什么的准备了吗?哎呀你伴着我长大,出嫁可不能亏待着。”她关心的念叨,让如画的笑容终于全部隐没下去,只剩哭。噗通一声跪下,“奴婢何其有幸,被您捡回府中,没有饿死在那青灰巷,又何其有幸,伴您长大,郡主的恩情奴婢时刻铭记,只是奴婢没用,再也不能侍奉您了,此去一别,还望郡主珍重。”如画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每磕一下,云薇的眼眶莫名就红一分。哎呀呀,肯定是原身和如画感情很好,是原身也生出不舍,才让她有些难受。云薇亲自把如画扶起来,强撑着笑意:“说什么此去一别,不就是出嫁吗,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你等着,等你出嫁后,我去看望你呀,要是李公子对你不好,就回国公府,国公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着。”如画只顾嗯嗯的点头,泪水早已把郡主的模样染得模糊,只剩一片雾气。风一吹,就散了。如画跟着李公子走了。云薇笑着挥手,待到如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脸上的笑意就蔫了下去。还有八天就过年了,府中本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可是现在看来,竟是一种别样的落寞。像是红色褪成黑白,周边一切都模糊……如画走的那一天,下雪了。云薇也在那一天,生病了。约莫是在窗口坐了太久,看了太久的雪,感染了风寒。起了高热,迷迷糊糊,不省人事。耳边听到很多人走动,有人给她把脉,有人给她喂药,有人一直在关心她。还有人怒吼,“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然后是一群丫鬟跪下惶恐的声音,乱糟糟的,但是云薇听到如玉的声音,如玉在自责。其实如玉很聪明,极其有眼色,事无巨细,体贴入微,也很会讲笑话,可云薇就是有些不适应罢了。所有人战战兢兢,不敢出声,只有如玉斗着胆子说了一句,“郡主生病,奴婢们不敢推责,但是皇上,御医说过郡主主要是心病……”皇上一个眼神过去,如玉闭口,不敢再解释,“奴婢无能,请皇上责罚。”皇上……那个陆行亦又来看她了。好烦,不想醒,云薇闭眼,继续睡。这一睡,仿佛不知今夕何夕一样。再睁开眼,已是残月纱窗,朱灯轻晃。帐内一片昏黄,唯有一抹青色身影,坐在她床畔,一动不动。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像是睡很久的人被眼屎糊住了一样,反正怎样都看不清。头很晕,不想动。想说话,可是嗓子也很疼,大概太久没喝水了,跟砂砾刮过一样的疼。幸而那个青色身影的人比较有眼色,给她倒了一杯水,温柔的将她抱起。瞬间一股子墨香的味道从他怀里袭来,云薇努了努鼻子,跟狗一样多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