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听她提起巧儿,不仅没有半分关怀执意,反而满满怨怼,脾气蹭的一下上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哪儿了,你就算是性子顽劣,一时捉弄巧儿,但也要分下场合,当时那么多人,你让巧儿吓得自脱衣服,传出去,她要怎么做人?”女子名节至关重要,高岩在春风楼相遇时就特意告诫过紫苏,不可自损名节,亦不可毁他人名节。没想到她浑然不记得。苏媚听他一口一个巧儿,脾气比他飙的还快,“她怎么就没法做人了,不是有你巴巴的脱了衣服给她遮掩吗,再说,大庭广众之下,你对她搂了抱了,你既那么有责任心,索性你把她娶了不就行了。”“她不是刚好很心仪你吗,我这不是捉弄她,而是送了她一程,她说不定还要反过来感谢我……”“苏媚!”口不择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岩一声厉喝打断。高岩是那种生气也不显的人,最多就阴阳怪气笑笑,或者不搭理人。难得,他双目泛红,手背攥的青筋暴起,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气氛一时静默,谁都没有出声。仿佛再多说一句,两人都无法收场。苏媚见他为巧儿,对自己如此动怒,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扔了一句“高岩,我讨厌你”就跑回了房。小五在门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还是第一次看庄家动这么大怒气……去安慰紫苏妹妹还是去安慰庄家,两个选项里,小五果断选择前者。毕竟生气的庄家好可怕。可是他刚走动一步,就被庄家喊住,“回来。”小五又不敢动了,扭头看着庄家,小心翼翼的说:“庄家,紫苏妹妹说,巧掌柜身上的味道可疑,吸引了小青,她没有想过要那样捉弄巧掌柜的……”这话当时苏媚也说过,高岩其实留意了。巧儿身上是有一股香味,过后他问过大夫,说就是普通的南菱花香,并无特殊。那条蛇,相当听她话,若不是她存了心思,根本不可能爬到巧儿受伤。“你不用替她解释,也不要去安慰她,下去吧。”“可是……”高岩瞥了小五一眼,小五不可是了,赶紧溜。夕阳彻底沉下,只余最后一丝光线,照的高岩侧颜阴晴不定。他坐在书桌前,良久不动,最后无力的揉了揉眉心。苏媚一番蛮横无理的吵闹,着实气到他了。还胡言乱语的让他娶了人家,自己反而一点不知错。勿以恶小而为之,若是这一次没有教好她,以后只会助长她。高岩打定了主意冷待她两天,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可是等到晚饭时,小五匆匆跑来,带来了一张字条。虽然庄家说不让他去安慰,但是小五还是不放心,搜集了些小玩意偷偷去哄呢。可谁知道一去,发现房间空空如也,桌上多了一张字条。高岩看着字条上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咱们分道扬镳,互不相欠”都要气笑了。行啊,出息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小五很是着急,立刻就要去派人找。高岩将那个纸条团成一团,扔给了小五,“不用找。”小五担心,“庄家,这可不是京城,是姑苏。”言下之意,紫苏对这边根本不熟,冒然出走,不安全。高岩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松口,“她那一身毒,普通人伤不了她。”走了也好。让她一个人看看外面的世界,让她体会下生活疾苦。庄家坚决不找,小五也不敢违背。只能跟个老妈子一样,暗搓搓嘀咕一句,“紫苏妹妹走时,好似没有带钱。”“哎,好似紫苏妹妹也没什么钱,这要是流落街头怎么办哦。”高岩想,怎么没钱,他又没苛待着她。一月给她开五两月银,又包吃包住包衣服包出行的,只要跟他在一起,紫苏都没花过钱。他曾经看过紫苏把他给的五两银子放在荷包里收好的。这一次出走,她肯定把钱带着了。想是这么想,高岩路过苏媚房间时,还是去看了下。果然枕头下的荷包不见了。高岩知道她喜欢把荷包压在枕头下,说那是她辛苦挣的钱,一定要存好。十两银子其实不少了,若是她不乱花,撑一阵肯定不成问题。高岩叹气,心想这几天就当让她出去磨炼下也好。晚饭他没有胃口,让下人撤了去。回屋沐浴时,忽听得窗外一声落雷,闪电劈开天空。好端端的天,说变就变,就跟某人的脾气一样。小五咚咚来敲门,“庄家庄家,要下大雨了,这夜黑风高的,真的不去找找紫苏妹妹吗?”高岩还是说不用。她带着钱,不可能傻到不会住客栈。若是立刻去找,她总会觉得自己有理,自己没错……小五只能哎哎两声,再次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感叹,“这么大的雨,紫苏妹妹没有路引,又能住什么客栈?”炸雷惊响,闪亮夜空,几许狰狞,瓢泼大雨顷刻而至,将瓦片打的噼啪作响。狂风将窗户吹得哗哗摆动,雨丝随风落入室内,带来浓厚的湿气。九月末,已经冷,高岩关上窗,不看大雨,不看闪电。可是关上了屋里的窗,心里的却关不上。紫苏讨厌下雨,总觉得哪里都是湿哒哒的,常跟他抱怨雨天不好。这一刻高岩觉得是不好,湿漉漉的天,连带着将人的心情都染得一片潮湿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