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嫁一娶,可是轰动北方的大事! 东方世家与西门堡交恶可是数十年的事情,众人总以为这一富一贫的两家,会长久恩恩怨怨,敌视对方直到地老天荒,却料想不到双方竟会握手言和,还要彼此联姻。 不论是收到喜帖的,还是耳闻这桩婚事的人,在震惊之余,莫不开始怀疑,老天是不是要下红雨了。 在东方翼的主导下,两家同日嫁娶,婚礼办得热热闹闹、喜气洋洋。上午,东方家刚迎回新娘,下午秀娃戴着凤冠、穿着嫁裳,披着绣有金线双喜的红纱喜帕,坐上了门外的花轿。 西门贵骑着骏马,领在最前头,半点也不体贴后头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速度快得让轿夫们急急赶路,坐在花轿里的秀娃,更是被颠得七荤八素,胃里酸水直冒。 而追在花轿后头那几十辆装满嫁妆的马车上,一同陪嫁的丫鬟、仆人、老妈子,乃至于厨师等人,更是个个满脸悲壮,彷佛此番陪嫁,跟陪着秀娃进虎口没两样。 倒是金宝、银宝,以及几个西门家的堂兄堂弟、表兄表弟,早已吃饱喝足,骑马跟在队伍旁。瞧见这么丰盛的嫁妆,他们眉开眼笑,还兴奋无比。 队伍最前方,骏马飞驰,直到过了边界,入了西门家的地界,才收势停了下来。 西门贵扯缰回身,高坐在马背上,表情不耐。他皱着眉头,看着轿夫们边喘边赶,花了大半天,才终于赶了上来。 这些没用的家伙,停停走走的,花掉太多时间了! 光是从东方家出发,走到两家的地界,送嫁队伍们就花去几个时辰,要是继续这么拖拉下去,等到花轿进了西门堡,肯定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有钱人家的规矩多得让人头疼,说明白点,两家联姻,不过是一个换一个罢了,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整日下来,那些嫁娶的繁文缛节,已经磨掉他所有耐性,要不是看在婚礼上有喝不完的好酒、吃不完的好菜,他真想抓了新娘就掉头走人。 眼看绵长的送嫁队伍,速度幔如龟爬,西门贵低咒了一声,俐落的翻身下马,朝花轿走了过去。 花轿里的秀娃正晕得想吐,轿帘却被猛地掀开,一只大手探了进来,像抓小鸡似的,把她拎了出来。 「啊!」她吓得低叫,下一瞬间,人已经被压在宽阔的胸膛上。 察觉自个儿踏不着地,她本能的伸手,急急抱住那健壮的男性体魄,慌乱之中,她似乎听见了头顶上传来一声满意的闷哼。 另一只大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隔着华丽的嫁衣,像是在「验货」似的,在她身上摸了几把,摸得她面红耳赤,却又无处可躲。 「没错,是这个。」乱摸她的男人满意的咕哝着。 她认得这个声音。 西门贵揽住怀里娇软的小女人,在轿夫们错愕的注视下,回身往骏马走去,很快的重新坐上马背。 「坐轿子太慢了。」他朗声宣布,朝着随行的兄弟们挥手。「我先回去,你们能赶多快就赶多快。」说完,他搁下迎亲队伍,扯缰调转方向,像是刚抢劫成功的匪徒,带着新娘头也不回的离去。 被抛在后头的银宝,慢半拍的扬手,对着大哥远去的背影,扬声回答:「知道了!」 「喂,把手放下来,大哥瞧不见了。」金宝瞪着他。 银宝收回手,心有不甘的回了一句:「说不定,他听见我嚷声了。」 「才怪,都隔那么远了。」 「你又知道了?大哥的耳朵可好得很呢!」 兄弟忙着斗嘴,堂弟西门凯急忙上前劝架。「别吵了别吵了,省得耽搁时间,阿贵哥不是要咱们快点赶路吗?」他转过身去,看着马车上满满的嫁妆,满脸赞叹。「话说回来,这嫁妆还真多啊!」 提起嫁妆,金宝的注意力,也成功的被拉了回来。 「是啊,比咱们去抢十趟加起来更多!」 「比起抢劫,这轻松多了。」 「还能填饱肚子!」 「干脆下回咱们也别去抢劫了,我也去娶个女人回来。」银宝突发奇想,愉快的宣布。 这个主意,得到西门家男人们的全体赞同。 他们纷纷点头,在陪嫁队伍惊恐的注视下,开始热烈讨论,该让银宝去娶哪家的姑娘,才能再带回这么多的嫁妆。 * 迎面而来的强风,刮走了红纱喜帕。 秀娃惊叫一声,伸手想要抓回喜帕,无奈风势太大,轻盈的喜帕就像只红羽鸟儿,随风飞得又高又远,转眼只剩蓝空中的一点红。 没了喜帕遮面,她这才看清,眼前一望无际的辽阔景况。 强风刮面,精致凤冠的长流苏响个不停,她娇嫩的肌肤更被强风刮得有些发疼,但她却瞪大了眼儿,舍不得漏看了眼前景致。 不同于东方家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处处有良田美池,西门家的土地上,入秋后只见一片芦花成海,苍茫得直到天际尽头,在她触目所及的地方,瞧不见任何耕作过的土地。 为什么两家比邻而居,东方家有良田无数,西门家却尽是荒地? 秀娃困惑不己,几度想要发问,但西门贵策马奔驰的速度,快得让她心惊胆战,怕自个儿一张口,就会咬着舌头。 只是,速度虽快,她却被圈抱在他怀里,紧贴着健壮的男性身躯,保护得格外安全。那有力的臂膀,把她护在他的怀里,滑润的背部曲线,贴和着他的胸膛,不剩半点距离,身后男人的暖烫体温,暖得她口干舌燥。 那种感觉好奇怪,只要望着西门贵,她不知怎么的,就会觉得全身发烫,甚至喘不过气来。 只是,那感觉虽然奇怪,却也不是难受,而是——而是—— 她偷偷抬头,望着策马的西门贵,因为他的粗犷俊美、雄壮英武,看得几乎要失神,心里就像是打翻蜂蜜罐子,只觉得一阵阵的甜。 那张好看的薄唇略略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她陶醉得听不见,看着他的嘴,脑子里不断想起她在又惊又羞时,被他掠夺去的两个吻。 「我说,到了!」 低沈的声音,比先前大声了数倍。 秀娃终于回过神来。 「嗯?」她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像是刚被人从梦中摇醒。「你说了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皱起浓眉,那表情像是在怀疑,她是不是把脑袋留在娘家,忘记一起带过门了。 换作是别人,西门贵老早就发火了。但是,怀里的她娇娇软效,像是他太过用力就能把她捏碎似的,他的咆哮连一般人都受不了,换作是这个小女人,说不定会吓得昏过去。 他可不要一个昏迷不醒的新娘。 压抑着火气,他展现难得的耐性,又重复了一次。 「到西门堡了。」 秀娃这才听懂。「喔!」 拉回视线,她往前方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橙黄的夕阳,洒落在巨大的城堡上,余晖涂满高耸的城墙,横亘在宽阔的草原上,就像是一座拔地而起、金黄色的高山。 城门前头,老早有人在等着了。 「瞧见了!」 「是爷!爷回来了!」 「爷,大夥儿都久等了!」 骏马直奔驰到城门前,才放慢了速度。西门贵直接策马经过门前等待的人群。那些人却不肯死心,还追在后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窝在西门贵怀里的秀娃。 「那是爷的新娘!」爷娶的是东方家的女人呢! 有人急了一整天,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 「爷,她的嫁妆呢?」 「是啊是啊,嫁妆在哪里?」 「怎么没瞧见呢?」 骏马继续往前而去,西门贵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 「嫁妆在后头。」 顿时,巨大的欢呼声响起,每个人都笑逐颜开,还有人抱在一起,兴奋得痛哭流涕。 「爷,那么,鸭子呢?」嫁妆固然重要,但是肥美的鸭子也是不能放过的! 「没看到。」西门贵答得简单。 人们的兴奋霎时间即冷了下来,莫名其妙的秀娃,只听见许多的叹息不断冒了出来。 鸭子? 什么鸭子? 她不论怎么想,都想不透鸭子跟嫁妆会有什么关连。 人群们夹道等着,每个都伸长了脖子,活像是鸟巢里嗷嗷待哺的雏鸟,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直到骏马来到一座宏伟破败的建筑前,西门贵才翻身下马来,抱着秀娃往里头走去。 木造的大门虽然格局宏伟,但因为久未维修,早已被虫蚁蛀蚀得摇摇欲坠,门前显着红布与红灯笼,意思意思的装饰一下,代表今日家有喜事。 进了大门,宽敞的一进三厅格局,更是让秀娃睁大了眼。 瞧这格局跟设计,可比东方家更恢弘大器,只可惜所有的隔间,老早都被拆光了,三厅成了一厅,又不见任何摆设,更显得空旷异常,只剩十来根大柱,勉强还撑住大厅屋顶。 西门贵松了手,让她的脚尖终于能再度触及地面。 另一群人转眼之间,全都围了上来。 「终于回来了!」 「再不回来,天都要黑了。」 「对啊,连菜都要冷掉啦!」 「要是冷了,味儿可就差了。」 「哼,我还盘算着,再不回来我就自己先开动!」模样酷似西门贵的中年人,对新人的晚归,显然非常不满。 「那怎么行?!」 「是啊,总得等拜完堂吧!」 「但是我饿啊!」他理所当然的吼着。 「唉哟,别急别急,只是拜个堂,很快的很快的!」 「是啊,老爷,您就再忍忍。」 「我忍很久啦!」 人们你一言我一句,闹烘烘的说着话,被围在中间的秀娃,只能仰着脖子,看着人们连声安抚那个因为饿肚子,正在闹脾气的中年人。 先前,她坐在马上时,还没有发现,直到双脚踏了地,她才察觉出,现场所有的人跟她比起来都高大许多,困在这些人之中,她显得格外娇小。 一个美貌的妇人,身上的衣裳比其他人要整洁华丽些。她低下头来,朝着秀娃露出友善的笑容,手里还在推着那个中年人。 「好了,你就别嚷了,快让他们拜堂吧!」 旁人连声应和,中年人终于在妇人的劝说下,坐上了主位。主位后的墙上,贴着红纸剪成的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