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李絮絮笑着问好,还冲他敬酒。裴慕渊整个人都惊了,这女的……看着挺正常的,怎么行事作风这么不顾后果……什么章程"薛将军,我……我就替太子殿下送上贺礼,你继续成亲,我就先走了。"说着,裴慕渊就往外走,慌张的撞到凳子也顾不得恼怒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李絮絮错愕的愣在原地,看向薛行渊,神色凝滞:"世子殿下怎么走了"薛行渊紧绷着面,只是低沉的说:"絮絮,回去。"薛玉荛也上前拉住了李絮絮的手:"快走,宾客都看着呢!"李絮絮看向周围宾客,所有人的神色都极不自然,她这才察觉到不对,浑身木然的任由薛玉荛拉着她回厢房。裴慕渊走了,裴淮止便也没兴趣待下去了。他遥遥的看向林挽朝,头微微偏,起身就离开了。林挽朝了然,遂起身告别薛老夫人,也离开了。出了薛府,林挽朝上车时发现裴淮止已经坐在了上面。"裴大人还真是不避嫌。""怎么你坐我的马车那么多次,轮到你了就这般小气"林挽朝笑了:"那倒也不是,就是怕裴大人做惯了世子府的琉璃香车,不习惯我这小马车。"裴淮止懒散的靠在座椅上,眯着眼打盹:"有些困了。"林挽朝垂眸:"那大人便睡吧,我送你回世子府。"裴淮止还真就睡了,半躺着也是端端正正,手撑着侧额,像是一尊菩萨像。林挽朝端详着他,想裴淮止应该不是轻易能在别人面前放下戒备的人,更何况他和自己之间还有一层看不见的试探与隔阂。她很尽心尽力的做一枚棋子,甚至为了配合裴淮止阻挠太子拉拢薛行渊,不顾京都贵门的眼光来赴薛行渊的喜宴。可她摸不清裴淮止。他不论做什么,看似是昏聩纨绔的玩乐,却在最后目的浮现之时让人惊觉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今日薛行渊说起裴淮止的过去,林挽朝莫名不想听。她心里拿这人阴戾的过去当做是忌惮,更当做同病相怜。裴淮止浸在血里的过去,和她被一场大火燃尽的血仇,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们都没有救命稻草,站在深渊的边缘,摇摇欲坠着。马车缓缓停下,林挽朝也回过神来,轻声道:"大人,到世子府了。"裴淮止眉头微微一瞥,缓缓睁开了眸子,像慵懒的猫。抬眸,对上林挽朝的眸子。"林寺丞一直在看我"林挽朝垂下视线:"没有。"裴淮止却一副"我不信"的笑容:"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起身,动作利索的掀开帘子跳下了车。却没走,回头看林挽朝。"明日,宫中晚宴,我还来搭你的马车。""宫中晚宴"林挽朝思虑:"我并未听说。""你现在回府,庚帖怕是已经送到了。""你怎么知道""皇后一定会邀你。"林挽朝轻轻点头,却又茫然:"可上次那玉佩被你丢了……""我替你收着呢。""那你当时扔的那么爽快……""对那母子的东西,我都犯恶心。"林挽朝了然,她也一样。"薛行渊一定也会去。"林挽朝思忖道:"今日裴慕渊没能和薛行渊搭上话,东宫那边不会死心。""如今薛行渊是朝廷新贵,谁拿下他谁就掌控了漠北十万骑兵。漠北异族亡我之心不死,表面臣服却暗地调拔我们与西辽的矛盾。只是军权我不缺,但我也不想东宫得了薛行渊的势。""如今看,裴淮止似乎有意于陛下。""打仗的,不都是为了皇上,若是兵马不为至尊,那不就成了谋反薛行渊古板,却是尽忠。他若是跟随皇上也就罢了,这天下还是平衡的,可若是让东安门里住着的那位掌控了,东宫尾巴必然翘得更高。""所以,皇后有意于我亲近,是因为大理寺不在她的掌控,想从我这里下手。""也不全是,她以为……"裴淮止微微一顿,笑的意味深长:"你和我之间,有那层关系。"林挽朝一怔,避开了裴淮止的视线,一把扯下了帘子。"所以,裴大人,你戏演的太过了,倒让某些人当了真。""与我虚与委蛇,才能有机会与东宫虚与委蛇,这是一步险棋。"林挽朝笑了,他果真是做什么都是事出有因。"卑职明白了。""你停职了,不用这么恭顺。"裴淮止笑着,放下帘子。林挽朝透过小窗往外看,他的背影如如墨,隐入了深暗的朱门高墙。她收回视线,轻声道:"回府。"东宫的帖子果然送来了,林挽朝看完便搁置在了桌子上,沉吟不语。如今,她是彻底卷入了这朝堂之中。甚好。——新婚之夜,相对无言。薛行渊手里拿着喜秤,却坐在离李絮絮床榻几米远的桌案前,一语不发。李絮絮看着他,察觉他心里不悦,可却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从前他们在漠北去到当地百姓的婚宴时,新娘都是会出来与大家一同欢庆,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私自取了盖头露了面。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林挽朝。是因为林挽朝来了,所以薛行渊不愿意自己出现。裴淮止记得,与林挽朝成婚的那日,军营来了不少兄弟,他一直作陪,而林挽朝就安静乖巧的候在厢房里。直到入了夜,很晚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盖头,望进了她一汪春水般的眸子。只是喜称还未放下,便有人来传,廷尉府着了火,所有人都被烧死了。或者说,着火之前,就被灭了门。那双眸子里都是泪,他手指陷入掌心,势必要为她报了血海深仇。薛行渊那时是真心实意,所以她信了。是自己,后来负了她。她等了三年,锈了一块手帕,亲手交给自己时,被丢到了地上。那颗梨树,也被挖断,就像是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