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冷厉的风声响过,等时雍双脚踏实落在地上,鼻子痒得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一张洁白的绢子递过来,时雍看到赵胤修长的手指。 她没抬头,接过擦了擦。 大黑…… 啪!话音未落,一条狗落在面前,往前惯性跑几步才停下,四蹄趴在地上直喘气。 时雍激动了,走上去揉了揉它的头,英雄! 大黑起身傲娇地抖了抖毛,丝毫不觉得其实它是摔下来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时雍,又摇着尾巴走到赵胤面前,去嗅他的腿。 他腿上有伤,血迹已凝固了。 赵胤望望时雍。 这一眼,让时雍捏了把汗。 狗子是她的命,落地第一反应就是大黑的安危,毕竟赵胤能带着他脱离那个蛇洞,足以证明他暂时没有危险,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去考虑他的伤情。 眼看大黑去嗅,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被毒蛇咬伤的男子。 大黑。时雍低呵一声,小心有毒! 赵胤呼吸一紧。 谢放落地就听到这话,心疼主子了,赶紧冲过来,爷,你的腿没事吧 我看看——时雍把大黑挥开,看了看一身狼狈的谢放,示意他警戒四周,自己则扶了赵胤坐下,撩开他的袍角,脱下革靴,将裤腿往上卷高。 毒蛇咬伤与别的外伤不同,齿印清晰。伤口呈紫黑和青黯色,有紫黑色的血液溢出,呈青黑色的肿胀。 时雍喃喃:奇怪!你怎么还活着 赵胤居高临下看她,我该死 不不不不。 时雍惊觉这话不妥当,赶紧摇头求生。 这蛇极毒,换了旁人,肯定支撑不到现在。大都督神人。 时雍不着痕迹地夸奖他一句,迅速从怀里掏出他给的那把匕首。 忍着! 她没有抬头,注意力集中在赵胤的伤口上,似乎也没有考虑过赵胤会有忍不住疼痛的可能,平静地用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肿胀的伤口。 赵胤一动不动,垂目看她。 时雍划了个十字开始为他挤毒。 她面色冷静,从用刀子划破他的肌肤到为他挤毒,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似在她的眼里他那条腿只是一块死肉而他根本就不会疼痛一般。 片刻,时雍松口气,将自己的袍角撕下将他的伤口两端扎紧。 目前只能这样阻止毒性蔓延我们得尽快出去。 谢放探过头来看,只见赵胤卷高的小腿上,一片淤黑看得人心惊肉跳。 爷可还撑得住他担心地看着赵胤。 赵胤点点头面不改色这是何处 谢放举起火折子四周观察一下好像也是石洞。 从一个石洞中跳下来,到了更低处的一个石洞。 时雍想到了那个邪君所在的地下石窖。 会不会是相连的 嗯。 赵胤说着,绣春刀撑地站起来。 时雍看他一眼,能走吗 赵胤道:你想背我 时雍:…… 见状,谢放自告奋勇我可以…… 走吧痛麻木了。 赵胤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留给他们一个挺拔的背影那条腿站得笔直,谁敢相信被毒蛇咬过,还有腿疾 服! 时雍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宽敞的山洞与之前的山洞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那么多恐怖的东西,却有一些散落的锅台、陶罐、碗碟、还有桌椅,有石凿的通风口,可以透气,相对而言,舒适了很多。 难道是修炼人的住处 三人在石洞里绕了一圈,发现一条平整的石凿甬道,不知通往何方。 大黑在门口嗅了嗅,急得团团转,却苦于说不出来话。 时雍看向赵胤,走吧。应当没有危险。 赵胤皱了皱眉头,它说什么 时雍道:我又不是狗,我哪会知道 赵胤沉默。 谢放问:那你怎知没有危险。 时雍道:我嗅到胭脂味了。 这几个山洞应该是邪君手底下那些执事者的生活区,他们属于修炼人中的上层阶级,看得出来邪君为了笼络,待他们不薄,里面不仅囤了古玩、字画和金银器具,竟然还养了些珍稀异兽……和女人。 这些女修炼人容色姣好,似乎精,似乎精神有些不正常,外面出了事也不知道跑,一看到赵胤和谢放出来,就撞击栏杆,用一种如饥似渴的眼神看着他们。 洞里气息浑浊,满是难以形容的膻腥味。 谢放望了赵胤一眼,走近一个女子,这里出路在何处 火折子的光线昏暗异样,灯下看郎,谢放英挺的身材俊朗的眉目很是惹眼,那女子嘴巴一张一合,狂乱地爬到他的面前,抱紧他的腿,喉头啊啊有声,却没有说出半个字。 谢放眉头一皱,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头。 女子张开嘴,瞪大眼睛望他。 谢放看了一眼,震惊回头,她的舌头被剪去了。 时雍咬牙:畜生。 谢放唏嘘声:她们似是神志不清。 时雍道:可能被喂药了。放了她们吧…… 谢放看赵胤没有说话,正要挥刀斩断那女子身上长长的链子,却见赵胤袍袖一抬,手上的火折子熄灭了。 有人。 三人迅速退到一个靠石壁的屏风后面。 漆黑的石洞中,脚步声清晰可闻。 很快,石壁上的油灯亮了,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石洞里,他走路沉而重,似乎很是着急,没有注意到石洞里有外人存在,走进来点燃石壁上的油灯,将其中一个女子拎起来,丢到石榻上。 女子啊声尖叫。 那男子没有说话,女子说不出话, 只能听到一阵衣料窸窣的声音。 屏风外是一片通明火光,屏风里面是黑暗,于是,时雍三人藏在后面看屏风,就有了看皮影戏一样的效果,影影绰绰间,看到那男子揽住女子的腰…… 嗯~女子细微的喘声,带着一种娇气难耐的压抑,缠绕在这如妖魔地府般的石洞之中,有阵阵回响,那古怪异常的香味再次在风中蔓延开。 时雍一口气憋在鼻腔,屏气凝神地听着,大念《心经》。 死了,都死了……通通都要死…… 那男子喘息着,突然野兽般低吼,仿佛那个女子是他将要撕碎的猎物,他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化在了叫骂声,原始而野性。 死又如何…… 我,灵魂不灭。 那人边叫边说,浓重的呼吸里有一种变态的亢奋。 …死亦不灭。灵魂永生,嗯~ 零零碎碎的喃喃声和着一种奇异的拍打声,春丨光隐秘在屏风后,又给人带来无限的遐想,很是诡异,以至时雍很难静下心来思考,这个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这个人又是谁,为何会在邪君的后宅干这样的事情。 啊!女子突然妩媚的娇哦,引得时雍汗毛一竖,条件反射地绷起了身子, 纵是她见多识广,活了三世,也是第一次得见这样的现场。 何况,旁边还有两个男子。 谢放已是面红耳赤,而赵胤…… 时雍没胆去看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这么藏在屏风后实在不合时宜。 那骂声、叫声、喘声容易让人破功。 不行, 不能等下去。 时雍低头看一眼毫无反应的大黑,悄悄拉一下赵胤的袖子, 是为请示他,要不要行动。 赵胤微微低头,因为身高的关系,时雍又刚好仰着头,他的呼吸就那么温热的落在时雍的脸上…… 时雍身子绷紧,看他毫无所动的样子,脸有点热,眼睛厉了厉。 意思是说你不动手,我就动手了。 赵胤好像没有理解,眉头皱了皱,头更低了一些,似乎想要了解她要说什么。 时雍脑门炸了,神经绷紧,瞪他一眼。 空气里那撩人得香味还在扩散,混合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古怪膻腥味儿,令人不忍直视。 时雍再忍不得了。 她怀疑,这空气里的香味有问题,那些女子就是因为吸了这个东西才变成这样的…… 时雍平静一下,抬袖掩住鼻子,手握匕首就要冲出去。 没有想到,赵胤的动作比他更快…… 绣春刀泛着冰冷的寒光,从屏风后疾射出去,石榻上的人正到关键处,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短促地啊了一声,便扑倒在女子身上。 稍顷,他动了动,恶狠狠掐住女子。 你——声音戛然而止,他终于发现石洞里有外人了。 看一眼身上滴落的血迹,在女子惊恐的眼神里,他一点一点转过头。 时雍走出屏风,看到的是一张戴着鹰隼面具的脸。 黑衣黑袍黑色面具! 邪君 时雍望向赵胤,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