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上仙……老山神张了张口,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陈长生和煦笑道:心有正神之道,香火自会不断。老山神长舒了一口气,恭敬道:谢上仙教诲。去吧。陈长生摆了摆手,老山神与其道了一句告辞随后便不再打扰,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了原地。陈长生扫了一眼这座俊秀之山,见那顶上如鸡冠一样耸立,不由得叹道:还真是鸡冠山啊。他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便要转身回庙里。却不曾想,有个人已经在那庙门口注视了许久。曹头儿瞧不见山神,但陈先生的一字一句却都听在耳中。先生方才是在和谁说话曹头儿问道。陈长生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句:莫听穿林打叶声……此话就好像是玩笑一般从他口中说出。曹头儿心中微顿,他大概猜到了跟先生说话的是谁了。但也识趣的没有再提此事。曹头儿摸了摸怀中,取出一块炊饼来,递给了先生道:我请先生吃炊饼。那陈某便请你喝酒。陈长生解开了酒葫芦。酒香散开。曹头儿闻了一口,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提此事。曹头儿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他大概明白,这位先生应该是不想因为身份而与他们这行人生疏,虽说只是萍水相逢,但何尝不是缘分呢。这位先生,不仅是个奇人,更是个妙人。天光大亮之际,曹头儿独自一人骑着马去了附近的坊镇。大概一个时辰,他便带着香火与香烛回来了。分发下去之后,众人便诚心在那山神庙中各自上了三炷香。时隔经年,这山涧落魄的山神庙再次升起袅袅青烟。陈长生看着那香炉中不断的香火,道了一声:香火不断,神道昌隆。二牛凑至把头身旁,细声问道:头儿,那位先生不用上香吗曹头儿想了一下,答道:若是陈先生上香,山神老爷恐怕是受不起。二牛愣了一下,却见把头已经出了山神庙。什么意思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明白,他向来不爱计较这些问题,索性头一晃,便不再去想了。队伍再次上路。这一路上陈长生如昨日一般与把头闲聊。曹头儿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但在说话之时,却没有之前那样随意了。有些荒唐的话他不敢说,浑话更是一句都不敢说,大概是因为知晓了陈先生的不寻常之处。如今面对,总归是不如之前随意了。喝酒时,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用手接了,而是找来了个酒囊,等先生倒了再喝。陈长生也看出了他说话时的别扭,于是便说道:把头何必介怀呢,你我同是走在路上,吃的亦是炊饼,陈某与你们并无不同。曹头儿听后心中一顿,想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先生恕我不周。陈长生听到这话不由一叹,便再没说些什么。他就猜到会是这样。当这个淳朴的把头忽然规矩起来,陈长生便觉得面前之人并没有昨日那般真实了。着实有些可惜。随后的一路上,曹头儿便再没见这位先生说过话。先生就这么走在一旁,时不时拿出那葫芦喝上一口酒。明明走在许多人中,却又好像是独自一人。曹头儿倒也不愿如此,但他着实做不到,如今与陈先生交谈,总是会下意识的放低自己的姿态,这是自心底里的尊敬。可这位先生,似乎并不想要这样的尊敬。商队一路往前,出了鸡冠山后路过了几个坊市,停下喝了杯水后便继续上路。原本该是正午就到,但因为昨夜歇息众人都没怎么歇息,故而又耽搁了许久,一直到日暮之际,才到了衍县。衍县藕莲坊以一池莲花闻名,曾有位诗家为此作下名篇,后得先帝赞誉,故而藕莲坊也因此闻名于天下。还未入坊,陈长生便已见到此地大片的荷塘簇拥。正值入夏之际,池中的荷花开了许多,争相夺艳,轻嗅一口,清香之气便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远处天边,则是火红的层云霞光,照耀在这荷塘之中,美不胜收。陈长生喝了一口秋月酿,呢喃道:落日西斜照影东,一天霞彩半塘红。曹头儿没读过多少书,但单听这诗便觉得不差多少,至少比那些个坊里的学子作的好听的多。先生好文采。曹头儿道。陈长生和煦笑道:我瞎念叨的,比不得真正文人墨客。我不懂诗。曹头儿说道:到头来也只能道一句好诗。陈长生笑了一下,说道:诗这东西,本就是作给人看的,无须学识多广,到了世人口中,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曹头儿点了点头,他心中不禁有些钦佩,这位先生口中的道理总是这般让他觉得舒服。曹头儿道:今日在路途上耽搁了半日,这个时候河边许是没有船家了,先生不妨在坊中歇息一晚陈长生思索了一下,说道:也可。进了坊后,曹头儿安排陈长生住在了一家客栈。陈长生倒也没有推脱,毕竟他身上也没什么银子。先生先在这住下,等我交代完差事再来寻先生。你先去忙你的。曹头儿离开之后便去了商行。陈长生迈步来到了窗边,他抬起头看向外面。那天色越发泛红,已至晚暮。站在这窗边眺望远处,依旧可见那坊外的荷塘美色。这地方倒是挺让人觉得舒坦的。陈长生长舒了一口气,趁着还未天黑,便下楼在坊中逛了起来。此地的人一样过的悠闲。此刻依旧还能见到街道上有许多人正悠闲的散着步子。街道上人来人往,有说有笑。来往行人脸上都是挂着笑意,享受着这日暮之时的悠闲。陈长生逛着逛着,却是发现自己竟是到了坊门,怎么走了倒路……他无奈一笑,索性也不管了,大不了再看一看这日暮的荷塘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