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为了这次西北胜仗,皇帝特意在宫中的牡丹楼设宴,与太后同坐上座。伴随一声:“皇上驾到!”众人立马起身下跪行礼,崔颜是第一次见天子,匆匆跟着萧元昇跪下,将头伏在地上,跟着众人喊道:“吾皇万岁!”随后,一道冷漠威严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崔颜听到这声音,有一瞬间的失神,那日登徒子的声音为何和皇上如此像?她在起身时偷偷往上方瞥了一眼,下一刻她惨白的脸宛如被抽干了血一般,瞪大的眼睛布满了惊恐。怎会是他?!那日的登徒子竟是皇上?她以为是哪个宫的侍卫,没想到居然是当今圣上!她还咬了皇上,那岂不是死定了?崔颜的视线和皇帝对上,她慌张地扣着手指,整个人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一旁的萧元昇低声提醒她:“颜儿,陛下面前不要失了礼数。”崔颜垂眸敛了敛眼里的惧意,她的举动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大家将目光转向她,就连上方的皇帝也盯着她瞧。萧元昇瞥见皇帝打量的眼神,立马跪下请罪,“陛下,臣妻近日身体不适,殿前失仪,请陛下降罪。”谢忱坐在上方,将崔颜的神色尽收眼里。许是窥见了崔颜眼里的惧意,谢忱的心思被挑了起来。那日他醒过来,却发现屋中已没人。本以为是哪个宫女,但侯宁寻了几日都没结果,他快把这皇宫翻过来了,也找不到她。烦躁了几日,他满是怒气的心,在瞧见她的那一刻已荡然无存,替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萧将军之妻,崔颜。她竟已经嫁人?“无妨,今日设宴为众爱卿庆功,各位可随意些。”谢忱说完,视线忍不住落到崔颜身上。她今日穿着绛红色宫装,裙摆随意地散在地上。此刻的她低垂着头,细细的柳叶眉下便是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眸,只是此刻长睫轻颤,红唇紧抿,看样子她确实很紧张。看到身旁穿着同样颜色的萧元昇,他只觉刺眼,于是温和开口:“夫人身体为何不适?”闻言,崔颜的心紧绷起来提到了嗓子眼,她滚了滚喉咙,“无。。。无妨。。。。只是。。。。”皇帝一问,她一心虚,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稳重,慌乱到了极点。“夫人在府中料理家事,偶感风寒便病了几日。”萧元昇帮着她解释。皇帝的那双眼睛自从入殿后就一直落在崔颜身上,“起来吧。”等到皇帝落座,众人才敢跟着落座。“颜儿,以后可不能再失态了。”萧元昇的语气带着一丝愠怒。如今这位皇帝登基不久,谁也不清楚他的脾性,要是一个不注意,可能他这辈子的仕途就毁了。想到这里,他心中对崔颜的不悦又多了几分。此刻的崔颜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她端起酒,闷闷地喝了一口。那日若是普通人还好,为何偏偏就是当今圣上呢?笙箫声起,众舞姬头戴花冠,盛装起舞。谢忱饮了酒,看着没有新意的舞蹈,觉得甚是无趣。他的眸光不自觉地转向右侧的崔颜。萧元昇挨着崔颜小声说着话,而后崔颜低头小饮了一口酒,大抵是太烈,她秀气的双眉蹙起,而后满是嫌弃地丢开。萧元昇见状又为她夹了一块桂花糕。崔颜咬了一口,将整块都吃完了。谢忱视线落在衣袖下两人交握着的手,眸光一暗。舞曲毕,谢忱唤了声:“萧爱卿。”萧元昇一听,立马站起来行礼,“皇上万安。”崔颜忍不住看向谢忱,心里害怕他会说出什么狂悖之语。谢忱故意顿了顿,勾唇笑道:“爱卿和夫人真是情深。”一旁的太后被谢忱的话吸引了去,她这儿子一向不喜注意这些小事,怎么今日竟打听起一个臣子的家事了?况且这语气也是奇怪得很。萧元昇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答了,“臣与夫人是一见钟情。”“是么?”谢忱目光幽幽,一副打趣的样子,虽然在跟萧元昇说话,但那双乌黑的眸却在打量崔颜。崔颜袖中的手攥紧,真希望这场宴席早点结束。萧元昇愣了愣,虽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太后立马见缝插针,“皇帝,你也别总是关心别人夫妻间的私事,也该多想想自己。”谢忱自然知道太后说的是如今后宫空缺的事,他登基不到一年,太后几次都想往他的后宫塞人。势力遍布前朝还不够,如今后宫也要开始培养她的势力。他冷笑一声,他这位母后的手段不少,百花宴相看不成,便设局想让他和她钦定的苏家嫡女发生关系。可惜,命运作人。那日事后,崔颜瞒住了所有人。他其实倒是希望她能够闹一闹,至少要他给个名分也是可以的。。。。。“若朕能遇到像萧夫人这样贤惠的女子,倒也。。。。可以考虑。”谢忱这话听到别人耳中,只会觉得萧元昇夫妻令皇上钦羡。但这话是他故意说给崔颜听的,崔颜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的面容瞬间白得没了血色,回到坐席的萧元昇担忧问道:“颜儿,你可是不舒服?”“我。。。。我出去走走,有些晕。”崔颜说完,落冬眼尖地扶她起身,主仆二人往楼外走去。崔颜走到一处偏僻的院中,留下落冬在不远处守着。地上散落着枯叶,湖水幽深,看不到底。她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她心里想着事,自然也没察觉到身旁有人走近。“夫人在想什么?”一道慵懒的男声响起。崔颜惊了惊,猛地抬头,瞬间眸子瞪大,也不顾礼数地问道:“陛下为何在此?!”“整个皇宫,有何处我不能去?”谢忱慢悠悠地反问。“也是,既然这样民妇先离开了。”说完,崔颜欲跪下行礼。但面前的男人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淡声道:“不必行礼。”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以后也不必。”他掌间的温热宛如火焰般,崔颜将他的手甩开,淡淡开口:“规矩不可废。”掌间柔软的触感消失,谢忱回味般碾了碾指尖,而后他懒懒问道:“都同榻共枕了,何谈规矩?”崔颜咬紧红唇,她稳了稳心神,“臣妇。。。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谢忱气得笑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可真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