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出宫,那可是很有些讲究的手续的,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不是轻易能离开的。巫镇一笑:“有何不妥?我堂堂东厂督主,还能带不出一个宫女?来人。”一个手下走了进来。巫镇道:“去锦绣宫一趟,告诉淑妃娘娘,我带她的人出宫去挑衣服,让她不必担心。”那人一点儿也不奇怪,应着便走了。桑云亭恍惚间觉得,巫镇该不是看她不顺眼,要把她骗出宫去,杀人灭口吧?但是再一想,东厂督主,想灭口一个宫女,还需要带出去?太高估自己了。巫镇说着便起了身:“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巫镇现在穿着官服,虽然好看,但有些扎眼,在外面活动怕是不变。桑云亭连忙应着:“奴婢回避一下。”说着,桑云亭就要退出。但是巫镇不在意道:“不用。”桑云亭愕然站住了。这合适吗?不合适吧?但是巫镇才是换衣服的那个人,他说不用,桑云亭又能说什么呢?好在房间一角有个巨大的屏风,巫镇走到屏风后面。很快,官服便搭在了屏风上,巫镇取了一件墨色修身的常服穿上,低头整理。桑云亭是个老实姑娘,不敢盯着看,见屋子里也没旁人在,所以偷偷摸摸的抬头看了两眼。屏风透光,虽然看不真切,但能看见人影微动。这精瘦腰身,真是……真是不错。督主大人不但有张好脸,也有一副好身材,要不然淑妃娘娘喜欢呢?秀色可餐,谁不喜欢呢?自己喜欢不起罢了。巫镇换了一身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见的便是桑云亭老老实实垂头等着,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被幻想了一遍了。桑云亭这才敢抬起头来。巫镇说:“走吧,我这也忙,速去速回。”桑云亭能说什么?只能跟上。巫镇没有从大门出宫,在宫中三转两转的,到了一处后门。门口有马,巫镇接过手下缰绳,转头问桑云亭:“会骑马吗?”桑云亭虽然会,但是当然要摇头。巫镇于是拍了拍马背:“过来。”桑云亭提心吊胆的走了过去。巫镇伸手在她腰上一托,便将她送上了马背,然后自己翻身上马,纵马而去。果然是,速战速决。桑云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巫镇的动作很自然,仿佛理所应当就该如此,大概是看在淑妃娘娘的面子上,这就是所谓爱屋及乌吧。马匹纵横驰骋,很快就到了街上。桑云亭不是第一次骑马,但万万想不到,能坐在巫镇的马上,整个人就像是个木头一样,绷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她稍微动一下,就会碰着后面的巫镇。太监就是太监啊,就没想过男女授受不亲吗?难道不觉得,有点不顾男女大防吗?哦,他不是男人。桑云亭表面平静,内心有点崩溃。马匹在一家成衣店门口停了下来。巫镇翻身下马,然后向桑云亭伸手。桑云亭只好伸手,让他把自己扶下去。巫镇虽然是拿惯了刀剑的人,这手还挺细腻。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比桑云亭还没完全退了红肿的手,好看多了。只是他的手有点凉,像是在这宫里,捂不热谁的心。如果巫镇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桑云亭还可以表现出坚贞不屈来,正义凛然的让他注意一些。可巫镇是个太监,要是自己有一丁点儿的嫌弃,只怕他会恼羞成怒。打不过的时候,是不能戳人伤心处的。巫镇大步进了成衣铺。掌柜迎了出来。是相熟的,掌柜一看,掐媚笑道:“巫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巫镇也笑了一下。桑云亭偷偷看他。这督主大人,若是个男人,那真是个英俊的男人。即便不是,英俊两个字也是配得上的,真是可惜了。不过也好,要不然的话,淑妃说不定真把持不住。巫镇一指桑云亭:“她要挑两身裙子,一身红色的,一身绿色的,我说不清楚,你带她挑。”掌柜连忙走过来:“姑娘,请随我来,我们这里成衣很多,各色裙子都有。”桑云亭朝巫镇福了一下,就跟着掌柜挑衣服去了。时间紧,任务重,先找到衣服再说。桑云亭跟着掌柜找衣服去了,巫镇自己在店里晃荡,一会儿从架子上拿一件衣服丢在一旁,一会儿,又拿一件,丢在一旁。拿两件,看一眼桑云亭的背影,巫镇比划了一下,点点头,满意。这成衣铺子果然高档,衣服面料好,剪裁好,款式也新颖,各种颜色都有。桑云亭挑了两件正式的,又挑了两件备用的,准备付钱。掌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您是跟着督主大人来的,哪里要给钱。”桑云亭无奈,看来东厂是有坑蒙拐骗的形象在的,而且深入人心。那就不管了,反正坏的也不是她的名声。两人下了楼,就看见巫镇坐在一旁喝茶,身边堆了四五件衣服。见两人下来,巫镇站起身,一指:“这些也包起来。”掌柜连忙应着,叫伙计来干活儿。桑云亭不是很明白,这些衣服,是干什么的?淑妃不是普通女子,外面的衣服,今日是迫不得已,正常情况是不会穿的。成衣铺的衣服再高档,也看不上。可是东厂,也没见着有什么女子啊?她正奇怪呢,巫镇道:“给娘娘的衣服挑好了?”桑云亭连忙点头:“挑好了,谢谢督主大人帮忙。”“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巫镇说:“这些衣服,是送你的。”桑云亭:“啊?”我幻听了?巫镇顿了顿,大喘气道:“回去你们几个丫头分一分,伺候娘娘辛苦了。”桑云亭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衣服,说送给她们四个的。就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巫镇真会做人,难怪能成为东厂督主。送礼送一个人,是别有用心,敢送不敢收。送礼送大家,就是员工福利了。桑云亭大方谢过。掌柜包好东西,放在马上。照旧是桑云亭坐在前面,巫镇坐在后面,骑马回宫。路上,也许是太无聊了,巫镇没话找话。“听说,你是东山镇的人?”“是。”桑云亭没有说谎,她确实是。只不过在自己的身份上,略有扭曲。东山镇离京城很远,十万八千里夸张了,但来回一趟也要一个多月。她害怕被查,因此尽量说真话,不然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去圆,有朝一日一个露了馅,就会万劫不复。巫镇道:“我去过东山镇。”桑云亭的呼吸停了一下。东山镇是一个非常小的镇子,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旅游胜地,能有那么巧?“东山镇,挺好的。”巫镇道:“我还在那里,认识了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