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的家长会过后,又过了一个月,转眼就快到了寒假。陈星把书扣在脑袋上,指望着渗透复习法能让她熬过考前这两周。许清儒把她脑袋上的书摘下来,在她脑门前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你是指望哪路神仙托梦给你透题啊?再不临阵磨磨枪,等成绩出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陈星爬起来,把许清儒手里的书抢回来一把摁在桌子上,用手支着两个眼皮死死瞪着赫鲁晓夫,没两分钟的精神头又耷拉了脑袋,许清儒叹了口气。“含清,她一直这样吗?”许清儒看向一边正在看书的周含清,挑了挑眉。“一直如此。”许清儒没等接话,周含清身边走过来一个通学。“周含清,门口有人找你。”周含清向门口看了一眼,放下书,走出去。走廊里背对而立的身影站的十分笔直,挺拔的像一株已经扎根在那里很久了的白桦树。路过的学生不自觉地侧目,又不敢盯太久,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这个背影,周含清虽然许久未见但一眼就认出来了。“爸。”那个背影闻声转过身,可以看出周含清是很像他的,只不过那张饱经练兵场的脸更加坚毅。周立斌见到周含清后,一丝不苟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向周含清走过去。“含清,最近怎么样?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周立斌本来想自然一些,可一开口还是免不了生疏的感觉。“挺好的,您这次回来是办事吗?”周含清没有表现出久别的激动,也没有表现出久别的抗拒,就是这么平静的回答,反而加深了这种疏离感。周立斌顿了顿,想把笑容变得更亲近些,却没从周含清的表情中看出变化。“这次是请假回来的。中午几点放学?我来接你一起吃个饭吧。”周立斌平日下命令习惯了的语气不容置喙,虽然在周含清面前有刻意的收敛,但还是让周含清目光一哂,周含清心里明白周立斌不会毫无缘由的出现在学校,随着预备铃响,向班级里看了一眼,点了下头。“中午十二点放学。”陈星觉得很奇怪,周含清一整节课都在出神,更奇怪的是现在上的可是语文课啊,平时语文课眼睛恨不得都粘在讲台上,学语文的热情呢?白老师已经向这边瞥了好几眼了。“周含清?”“周含清?”陈星轻撞了下周含清的胳膊,周含清才回过神来。“老师叫你呢。”周含清从座位上站起来,恍神地看向讲台,她并不知道刚才白棠问了什么问题。周含清这样的状态很少见。白棠把书撑在讲台上,看着周含清并无愠色。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白棠什么都没说挥挥手让她坐下了。坐下之后的周含清注意力并没有在黑板上停留几分钟,就低下头看着课本下最小一行的注释再次漫游,周立斌太久没出现了,他的出现让周含清不知如何相处,且很少见的牵起了一丝类似“焦虑”的情绪。直到下课,白棠收拾好教案,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周含清。“跟我来趟办公室。”周含清跟出去,走在白棠身后。在没什么人往来的连廊窗户旁,白棠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身后没有声音的周含清问:“说说吧,为什么一整节课都在出神啊?叫你两声都没听见。”“没什么。”周含清低头答了声,几乎是本能的掩藏情绪。尚未及反应,突然感觉前额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随即抬头,白棠正停下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她。周含清怔了一怔。“老师问你就说实话。不要总‘没事,没什么’好不好。”白棠敛眉,轻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周含清的额头,“一问就什么都不说,年纪这么小,会把自已憋出毛病的。”周含清看着白棠把收回的手搭到胳膊上,以为她把自已叫出来会是批评或者责问,都不是,是关心。“白老师。”周含清叫了她一声。“嗯?”“我……”周含清顿了顿,仍是没有说出什么。“谢谢你。”这句道谢反而让白棠莫名觉得心头一酸,眼前这孩子身上有种倔强的感觉,有种担着重担卸不下去的感觉,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心事重重的心。白棠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周含清的头发,冲她摆了摆手。“你这小孩,那你回去上课吧,下节课别再出神了。”直到中午放学,周含清眉间还是一副怀揣心事的模样,虽然不甚明显,但陈星还是明显感觉到。直到看到门口等着的周立斌时一下明白过来,陈星上次见到周立斌感觉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走到身前,陈星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周叔叔。”周立斌坚硬的脸上露出了并不熟练的笑容,点点头回应,之后就上了车。“含清,你想吃什么?”周立斌看着后座上的周含清问。“都行。”“那就还是孙记吧,我记得他家鱼的口味你挺喜欢的。”周含清沉默了一瞬,接着开口:“他家店两年前已经关了。”周立斌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不恰当。“学校附近随便一家就行,午休时间不长,下午还要上课。”周含清开口,有几分解围的意思。菜上齐了,周立斌挨个夹了一筷子放到周含清面前的盘子里,看得出他对这个动作很生疏,可能练兵场上的动作要比夹菜更自在一些。平时下命令的雷厉风行全然消失,想跟女儿说的话已经打了一路的腹稿,但是开篇却犯了难。“含清啊,是不是快放寒假了?”“嗯,还有两周。”“寒假有什么安排吗?”周含清放下筷子,等他切入正题:“暂时还没有。”周立斌略点点头,把手叠在桌面上,过了两分钟,他开口问。“含清,爸爸想把你接到北方过寒假,你觉得呢?”周含清没答话。周立斌继续道:“奶奶也很惦记你,总在念叨你。老人家岁数大了,总是想跟小辈在一起。”见周含清依旧没说话,他思忖片刻又补充道:“如果你担心你妈妈那边,我会跟她说的。”周含清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周立斌把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了眼屏幕,就匆匆出了包厢。其实周立斌完全没必要避着周含清接这通电话,因为周含清早已察觉到他有了新的女人。周立斌回到包厢,还没开口,周含清便直道:“寒假我去北方陪奶奶,我妈那里你不用去了,她没有时间在意。”这句话里明明有不记的意思,周含清却说的平静淡然,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周立斌反应了一下,看着周含清没有什么变化的神情,也不再说话,捡起筷子往周含清盘子夹了两块鱼肉,最后说了一句:“慢点吃,看点刺。”就没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