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时,只见赵军医臭着脸,抓着一个帮工喋喋不休地骂道。他看见我时,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裴大人来了。。。。。。”那个差点都哭出来的帮工感激地朝我笑笑,赶紧离开。我温和一笑,主动问他:“这是怎么了?大老远便听到此处的动静。”他皱起脸,不满道:“先前转来这做事的那群人笨手笨脚的,记性也差,平日里说了半天,啥也没记得。”“赵老委实受累。”我扫视一眼,发现军帐倒是挺干净的。没有以前那脏物与血腥味闷着的臭味,伤者虽然没好全,但精神看着不错。不少人还主动朝我问好。我笑着回应他们。顿了顿,我问赵军医:“那些药材,可还够用?”说来这药材,朝中的钱袋子捏得紧,除了刚开始给的定额,后面便不愿出了。即使沈晚舟也上奏了这事,朝廷那闹得厉害,不愿再出钱。郑沅芷的信中有委婉说起这事。说是朝中大臣因国库不足,便频频阻拦,一味以往日之事推脱。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只想过此次药材损耗增多,怎么就没想过因伤死去的士兵少了?幸而之前那富商定期送来不少药物,连带着京中其他有心之人也捐送了不少药材、衣物等等,一起运送过来。除此以外,把党项人赶出青州后,不少当地的富商捐献了不少粮草、药材,沈晚舟照单全收。这才缓了药材之急。赵老军医叹了口气:“说来也够用,但若是能再多些,便更好,这东西不嫌多。。。。。。”闻言,我也幽幽叹口气。是了。更别说此次出战,回来后也不知会有多少伤员。我还注意到,其实不少士兵伤口用的麻布血迹都深了,显然用得久了。无论什么药材、麻布,都是省着用的。只要战争一日未停,便一日不能松懈下来。一想到这,我便心中沉重。另一头有人叫赵军医,他摆摆手,表示知道了。他看向我:“那老夫就过去了。”我点头应好。他步履匆匆,没一会我又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大嗓门。“我都说了,这里断了,动不得,你是猪脑子吗。。。。。。”这赵老啊人好,可嘴坏。下次还是劝着他些,免得自己气坏了身子。除了赵老外,其他军医皆行色匆匆的模样。他们性子没有赵老那般火爆,和气不少,但每人面上的疲惫都显而易见。说来,我之前建议把多余的伙头兵送来这边帮工,带着他们做了不少对伤者有益之事,这边死去的伤者与以往相比确实少了不少。不过,即使有些士兵断手断脚却勉强活下来,可他们脸上却全然没有幸存的喜悦,反而有不少人趁夜自杀了。设身处地,倒也理解。原先在军中还是个有手有脚的好汉,即使打仗不成,做些其他事也可。回去后,也能继续帮衬家里,挑起家中大梁。如今却成了残废,还需人照顾。在军中做不了事,被迫回去。可有人没了脚,数千里的路程却成了他一辈子都回不去的天堑。即使好心被人拖着送回去,可那又如何?不能做事,反而要家里人照顾,只能成为家中拖累,被人嫌恶。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若是求情托人把死因改成重伤去世,还能在军簿上记一笔,给家里送去些银子。可比现在半死不活得强!我心中发闷,把此事记到心中。走出军营后,我缓缓吐出心中郁气。正要离开,余光感觉有人影闪动。我心中警惕,莫名觉得不对劲。“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