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昭原本的意思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容易伪装,别人也不会对她有戒心,无论扮成哪家丫头或者卖菜的卖绢花的,都能混进城。到时候往章武侯府里一钻,只要能进他们的院子,找到那株埋了金子的树,悄无声息的将金子挖出来就行了。可花大海和秦淑芬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不放心,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古代社会,一家人必须在一起,说什么都不能分开,更不可能让花昭一个人去冒险。最终,还是花垣站出来,拍着胸脯保证,他陪姐姐去。他已经是男子汉了,会保护好姐姐,保管将人和金子都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于是,当天下午,两人就扮作寻短工的农户进了城,用谢倾给他们的钱买通了侯府管事,混进后厨当短工。恰巧今晚侯府有夜宴,府上事多人忙。花昭不敢乱跑,让花垣去前院挖金子,自己则是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给他放风。根据她对书中世界的了解,这里的建筑有点像唐宋时期的风格。那根风声木既然能让谢倾千里迢迢从南海运过来,自然是放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以他们花家的院子为模型来猜测,前院的旁边就是书房,那里有专人把守,风声木大概率会放在那个地方。此时天色擦黑,府里已经点起了灯笼,花昭低着头一边走着一边想事情,冷不丁面前出现一道黑影,挡住了去路。“大胆!哪个院子里丫头,竟敢挡侯爷的路!”卫杰呵斥。花昭一惊,抬起头,就对上谢倾那张冷淡的俊脸。她瞠目结舌,“谢、谢倾?”谢倾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少女一身农妇打扮,头上包着布巾,装扮要多粗俗有多粗俗。可他的目光扫过去,她的肌肤还是那样白,红润的小嘴,像夜色里浸过水的樱桃,耳垂边一缕秀发被夜风吹动,挠在人的心上,微微有些痒。他问:“你怎会在此?”花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埋金子的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皇帝下令抄家,那就是分文都不能剩,能让他们拿几件衣服蔽体,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颜面,若再让人知道他们私藏了金子,一定会引起天子震怒,到时候恐怕他们这几条小命就真的玩完了。花昭绞着手指。谢倾冷着脸,“圣上有令,花家被驱逐出京,就再也不能回来,你私自回城,我若私藏不报,难免会被治一个包庇之罪,卫杰,派人通知京兆府尹,就说……”“别报,别报!”花昭急急出声,她急声道:“我之所以过来,不是为了闲逛,我是想,是想……”目光流转,落在谢倾腰间的配饰上。只见那里挂了一块玉佩,玉佩下方打着络子,而旁边挂荷包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她心念一动。忙从怀里掏出那只谢倾赠与她的钱袋,解释道:“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谢谢你今天借我那么多钱,我感念于心,瞧这袋子好像很贵重,上面还绣了金线,我就给你送来了。”谢倾面容寡淡。看着她手上的荷包,不轻不重的讽笑道:“花小姐还真是有心,千里迢迢冒着风险回城,又混进我府里,就为了还我一只钱袋。”他说着,命令卫杰,“卫杰,拿去烧了。”“是。”卫杰有些讶然,却依旧听令。眼见着谢倾朝着那放有风声木的院落走去,花昭心里头着急,又想着如果她猜得没错,花垣现在说不定正在想办法挖金子,谢倾如果过去,岂不是正中下怀?于是连忙跑过去,将他拦住。“其实我不是来还钱袋。”谢倾站住。他长得很高,身量八尺,饶是花昭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中来说已经不算矮了,却也只能到他的胸口。他低眸看着花昭,冷笑道:“那花小姐所为何来?”花昭咬唇,在心中把这本书的原作者骂了千遍万遍,骂她为什么要写出这么狗血的剧情,害得自己现在有口难言,最终,还是将心一横,大声道:“我喜欢你。”谢倾:“……”死寂。空荡荡的游廊里,仿佛连风都跟着安静了,花草树木后的虫叫也噤了声,仿佛生怕打扰了这一刻的寂静。不知道是不是花昭的错觉,总觉得在说出这句话以后,男人冷淡的脸上缓和了几分。仿佛春雪初霁,太阳从云层后面悄悄冒出头来,洒下一地光辉。花昭有些尴尬。“呃,我的意思是……我这不是对你有意思嘛,想着我们家落到这步田地,以后也许都见不了面,所以就借口还钱袋,再来见见你。”说完,小心翼翼的觑着他,“你不会生气吧?”她满心满眼只有哄好这位谢大人,免得他去京兆府告状。却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那稍纵即逝的笑意。“上午不是还不认得我吗?就这么短短半天,又心悦我了?”花昭呵呵一笑,颇为不好意思。“上午是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对你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别误会。”谢倾嘴角一抽。他想起那个在大雪中的女子,怎么也无法把她和面前的女人联系起来。就在这时,前院传来少年惊慌的声音,“诶!别打!别打!我不是小偷!”花昭脸色一变。与此同时,卫杰也大步朝前院走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一群人拎着个穿粗布麻衣的少年出来。为首的男人满脸络腮胡,一身青布短衣,阴沉着黝黑的面孔道:“侯爷,我和张参军正在屋里商谈兵器锻造之事,听得这少年在屋外鬼鬼祟祟的嘀咕什么,特地把他抓来。“说完,还打开了花垣怀中的匣子。“抓住才发现,原来是个小贼,他盗取了您府上的黄金。”谢倾抬抬眉。看着花垣抱在怀中的金子,又看向花昭,目光玩味又充满讽刺。“花小姐,这就是你说的心悦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