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姨娘她不会死,嫡母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乖乖在宫里听嫡姐的话,她就会好好待我姨娘和妹妹,不会的,不会的……郑宝林哭着摇头,但她的话到后边,连自己都似不信。你嫡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宝林应该比我清楚。这句等于说出了郑宝林内心不敢细想之处,她软着身子倒下了。我也是庶女,知道庶女在家中生存不易,但人最忌的,就是掩耳盗铃,将希望寄托在禽兽之人根本没有的善心上。顾攸宁这次没有去扶地上的人,而是居高临下地叹息了一声。你姨娘虽然已不在,但你妹妹还在郑府,你还有盲羊补牢的机会。妹妹二字如同绝望之际,上天为她指引的路。方才还心灰欲死的人眼神里闪过亮光,自己扶着假山石站了起来,扶着宫女的手,对着顾攸宁郑重地福身行礼:多谢婕妤告知此事,嫔妾定谨记您的恩德。郑宝林没有怀疑顾攸宁的话,这样的谎言只要一查就能破,实在无须费这力气。她也知道这位顾婕妤告诉自己这些,目的并不单纯,但若没有这句提醒,怕是等她的妹妹都被嫡母随意婚配,被磋磨至死,她都还在宫里对嫡姐唯命是从。不必谢我,帮你,有几分感同身受的原因,更多的,是我的私心。行善事,论迹不论心,嫔妾不能离开太久,先回去了。郑宝林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显然顾攸宁的坦诚很好地安抚住了她。主子是想要郑宝林帮着您对付贵妃从假山里出来,檀音轻问道。不,她是帮她自己。顾攸宁摇头。也是,主子今日不过提醒了郑宝林几句,日后她要做什么都与主子无关。檀音也回过味来。皇上万安。主仆两个刚出了御花园西门,竟见到了明黄的帝王銮驾。近前。銮驾上的帝王面沉如水,似乎有些不高兴。顾攸宁低着头往銮驾边走,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帝王知道了方才的事。不对,就算帝王方才在御花园,也不可能听到她和郑宝林的话。进出假山时,她和檀应都四面张望过,周围连宫人都没有。方才去哪里了一道冷声询问从銮驾中传出。嫔妾今日带着峥儿出来逛御花园,峥儿觉得有些冷,嫔妾就让人先将他送回宫,自己在假山旁坐了一会儿,看了会儿湖里的锦鲤。这御花园的锦鲤,比行宫里的肥多了,不知道味道如何因着心中的疑虑,顾攸宁回答的依旧是九分真,一分假,还带了往日的天真。没出息,朕缺你吃喝了。那锦鲤本就不是用来吃的。帝王在銮驾上轻哼了一声,嘴角不自居地弯了一下。但马上又想起自己方才见长春宫的人带着峥儿出来,没见到女子,怕人出事,担心地让人去御花园找,这人倒是兴致勃勃地观看锦鲤,帝王的嘴角又垂落下来。起身下了銮驾,正要好生斥责几句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道柔媚惊喜的声音:皇上嫔妾见过皇上。顾攸宁抬头看去,銮驾后的女子身着一身胭脂红宫装,一双媚人入骨的眸子正凝在帝王身上。免礼。帝王抬手。皇上,嫔妾许久不见您了,心里可是想得慌。卢美人拉住帝王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柔弱无骨地靠了上去,还将帝王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皇上,您看它多想你。这卢美人果真是个尤物,难怪是后宫侍寝最多的嫔妃。若她是个男子,定然也喜欢这等艳福。顾攸宁暗想。好了,朕今日去柔福宫。帝王见旁边的女子眼里毫无醋妒嫉恨,竟然还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来,本来到口的成何体统就换成了这句。嫔妾先告退了。顾攸宁察觉到帝王不善的眼神,知道自己该走了。主子不必吃心,这卢美人虽出自四大世家,但平素行止放荡,宫妃们多看不上。回长春宫的路上,檀音见自家主子有些沉默,便开口宽慰道。我不在意这个,宫里女人这么多,要个个吃心起来岂不是为难自己,我只是觉得这卢美人举止间确实不大像世家贵女。顾攸宁总觉得这卢美人身上有股风尘味,那举手投足间的味道,很像前世萧云安从青楼带进宫的女子。不过她也只是奇怪了一时,兴许卢家为了让女儿得帝宠,特意找人训练了也未可知。回到长春宫,小宫女禾儿就面色急切地跑了上来。发生什么事了檀音问道。禾儿却是往左右看了一眼。进殿说。顾攸宁道。进得殿内,禾儿先给顾攸宁行了礼,起身后才道:是檀音姐姐前些日子让奴婢找的宫女有下落了,那宫女名叫玉莲,被曹公公使人打了五十板子后送去了掖庭。她是触怒了皇上的罪奴,如今在掖庭也没人照料,病得只剩下半条命,若是再不医治,恐怕命不久矣。禾儿之所以这么着急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想主子让她探问这宫女的事定是有用处。那玉莲已经心存死志,只是哀求奴婢救救她的弟弟,说陆才人一定不会放过他。她已经病得糊涂,奴婢也只是胡乱应了。禾儿继续道。你做得很好,先退下吧。这是给你的赏赐。檀音将一个金锭子塞到禾儿手里。不必推却,你家里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见禾儿一脸惶恐地要跪下推辞,顾攸宁温声道。是,奴婢谢主子大恩。禾儿这般尽力办事的确是为了在主子面前露个脸,日后好立功,但主子竟直接厚赏了她。有了这金锭,她爹就能抓些好药治病,不必一副药熬三顿吃。这样好的主子,她愿意一辈子效忠,哪怕要她的命。禾儿一脸感激地退出了大殿。让袁采走一趟掖庭,将那宫女的命保下来。另外,明日请尚功局的蓝司珍过来,就说我要打几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