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从看不见尽头的噩梦中醒来一样。 太久的囚禁了。 自从被统辖局以咒弹击杀,迫不得已将自身和血水灾同化之后,她就一直被封闭在血水所形成的柱石结晶里,在那一片混沌的心智中沉睡。 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在短暂的喘息之后,那一双空洞的眼瞳中终于浮现出隐隐的光芒。 躺在地上,呆滞的看着漆黑的‘天穹’,仿佛明白了一点。 干涸的嘴唇缓缓开阖。。 马里亚纳 对。 槐诗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见面礼,水果硬糖:要来一颗么补充糖分,带来幸福感。 葛洛瑞亚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呆滞着,很快,便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诸界之战的中期。 槐诗遗憾的耸肩,将硬糖丢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碎,你被关进来十五年了。 …… 葛洛瑞亚的嘴唇开阖,仿佛想说什么。 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闭上了眼睛。 柳东黎想要救你出去。槐诗说:花了大心思,很大很大的心思,你不应该辜负他的付出和牺牲。 柳……东黎 葛洛瑞亚仿佛陷入回忆,许久,恍然的轻笑:那个喜欢哭的孩子么 槐诗摇头:喜不喜欢哭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他肯定喜欢掉头发。 和父亲一样啊。 葛洛瑞亚勉强的一笑,张口,想要说什么。 可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 自那一具孱弱的躯壳之后,苍白的面孔崩裂,血水涌出,化为利刃,对准了槐诗的面孔。宛如蝉蜕一般,自迅速化为飞灰的躯壳中,血水涌动着,再度形成葛洛瑞亚的身体。 自咫尺之间,猝然发力。 血水凝结成如针一般的长锥,刺破了槐诗的残影。 然后,停在了他的双指之间。 可紧接着,血水崩溃,井喷,葛洛瑞亚溶解,赤裸的半身从长锥的尖端探出,双臂异化为长刀,冲着槐诗的脖颈交错挥下! 斩首!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法还是值得点赞的。 和血水灾深度同化的葛洛瑞亚能够随时变化自身的形体,在一切血水之间任意转化,甚至不限数量。 同时, 也不会限制……肢体。 交错的双臂不过是诱饵。 她整个的身体, 都像是炸弹一样, 孕育着毁灭的冲击! 只可惜,当槐诗伸出手,捏住她的脖子时, 一切变化都在共鸣的震荡中戛然而止,被强迫的从血水化的状态打回原形。 唔槐诗提着葛洛瑞亚的脖子, 疑惑的问:我们刚刚不是谈得好好的么 谈有什么好谈的 葛洛瑞亚的脸上浮现出嘲弄:说的再好听, 无非是就是戴罪立功的老一套, 说得再好,无非就是做你的工具而已吧 姑娘, 你这么干,会让画饼的领导很难堪啊。 槐诗无奈的叹息着。 然后点头。 对。 他正色回答,就是这样没错。 葛洛瑞亚的神情一滞, 好像没有见过如此不加遮掩的无耻模样一样, 旋即, 眼神越发冷漠:那我同不同意有什么区别 这不一样。 槐诗认真摇头:我并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 葛洛瑞亚小姐,可能你对我的身份有什么无解。 但我并不像统辖局那样, 会给你开什么条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许诺给你。 他停顿了一下,诚恳的说道:所以, 我想要让你自愿当我的工具。 …… 葛洛瑞亚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想象一下。 你在突围的时候,被统辖局的走狗们抓住, 设计抓捕,用你的义妹为人质, 强迫你屈服,然后将你击杀。 发现无法将你杀死之后,又将你囚禁在了世界上最黑的地方,十几年。 你只能沉睡在无数疯狂的心智里,饱受折磨,等待着有一天自己彻底在这一份力量中溶解。 然后,忽然有一天, 你被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神经病叫醒了。 长着一张漂亮面孔,却不说人话。 想要让你自愿当他的狗。 趴在地上汪汪叫。 这是发什么神经做什么梦 我没有开玩笑,葛洛瑞亚小姐。 槐诗认真的说:我并不喜欢用什么空口白话的许诺欺骗别人,也不想扭曲你的意志, 让你成为傀儡。 我有那么一点点道德洁癖,阻止我使用那些不上台面的方法。 虽然你不同意,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但如果你同意的话,会让我的心情更好。 在停顿了一下,给了充分的时间让她消化理解之后,槐诗正色恳请:所以,能不能请你,自愿,成为我的工具呢 回应他的,是冷漠的眼神。 以及,在他的手掌牵制中,骤然扭转的脖颈。 卡擦一声。 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死了。 可在失去生命的瞬间,溶解为血水的尸体中,葛洛瑞亚的面目重现,向着槐诗冷笑着,异化的为血水的肢体凝结。 形成了巨炮的轮廓。 紧接着,血火喷涌! 槐诗的残影随着血水凝结成的巨炮一同溃散,紧接着,再度从远方浮现,无奈的摊手:何必如此呢 怎么,期望我对你以身相许么别做梦了,小子。 葛洛瑞亚的身体再度成型,毫不在乎自身的赤裸,傲慢的昂起头,想要让我向你低头不论囚禁我多久都不会有用。 即便是前所未有的虚弱,被整个海沟监狱的秘仪压制着,她都没有任何屈服的念头:建议你试试灵魂改造,或者是意识更替——把你们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或者,杀了我! 放心我不会。 槐诗不假思索的摇头,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告诉她:因为我需要你。 不包含任何的虚伪和谎言。 诚挚又认真的,向着眼前恶名昭彰的囚徒发起了邀请。 却宛如告白一般。 令葛洛瑞亚愣住了。 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 可就在同时,槐诗的面孔,就诡异的浮现在了她的面前,近在咫尺,彼此紧贴着,宛如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吐息一般。 不等葛洛瑞亚反应过来,就感受到恐怖的痛楚在腹部扩散。 三重霹雳·天崩! 毫不保留的一拳,将她的身体,彻底打爆。 她的头颅飞在空中,看到了槐诗毫无任何狰狞的面孔,看不到任何的阴暗和坑哭,依旧诚挚,诚挚的让她竟然不安。 但同时,也需要你能够改过自新—— 槐诗说着,再度,抬起手掌。 五指握紧。 一拳! 天崩炸响,再度,将她打成了粉碎。 漫天血水飞溅着,重新聚合成型,紧接着,就看到槐诗捋起衬衫袖口的样子,仔细又认真的,折叠。 最后,抬起头,遗憾的通知: 所以,我会打到你同意为止的。 最后,弯下腰,将定时完毕的手机放在了地上,屏幕上,倒计时开始。 我们还有九分钟的相处时间。 他将领带拉扯着,松开,向前踏出了一步,十指缓缓舒展收缩着,缠绕着隐隐的雷鸣,电光跳跃,酝酿着名为痛苦的力量。 照亮了葛洛瑞亚的眼瞳。 漫长又煎熬,仿佛永恒一般的九分钟,就这样,开始了! 在监控室的屏幕前面,典狱长抬起遥控器,关掉了屏幕。 戴上了耳机。 在咖啡氤氲的热气中,展开了报纸。 享受短暂的闲暇时光。 。 。 九分钟过后,随着铃声的响起,那些破碎的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从虚空中再度浮现,重新将囚笼封锁。 紧接着,无形的力量降下,残酷的压制着怒吼的囚徒,将她死死的压制在地面。 而全情投入的槐诗也好想终于回过神来。 抬起胳膊,将脸上的血水擦掉。 缓缓起身。 长出了一口气。 在他身后,闸门缓缓升起。 典狱长依旧背着手,站在黑暗里,时间到了,槐诗先生。 我知道,谢谢提醒。 槐诗伸手,将领带重新打好,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外套和手机。 今天先谈到这里吧。 他回头,对血水中艰难重组的葛洛瑞亚道别:我明天再来看你。 颔首道别时,依旧微笑着。 像是魔鬼。 。 。 早起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甩掉了其他的事情之后,又主持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独特的校招面试,完事之后去找个地方吃一顿大餐。 简直是美好的一天。 等下午的时候,槐诗晃晃悠悠脚步轻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早已经桌子对面的艾晴。 平静的等待。 嗯 槐诗瞬间秒懂:这就有结果了 批复下来了,嗯,用时四个小时,效率前所未有,只可惜,结果并不那么漂亮。 艾晴将文件袋转过来,推到了他的面前。 拆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通知。 来自统辖局的回复。 拒绝,不予通过 槐诗忍不住笑出声:这应该说是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呢 可以预见,新一轮的扯皮恐怕又要开始了。 针对槐诗这个军团长的身份。 针对他的权力边界,针对槐诗的工作和接下来迫在眉睫的战役…… 以及,还有一项专门针对你召开的质询会议。 艾晴继续说道,带来另一个坏消息:就在明天上午,剑河市的议院大厅 唔我还约了人一起面试呢。 槐诗瞪大眼睛,这么突然的吗 不然呢 艾晴看着求锤得锤的某人,毫无同情。 闲着没事儿电门摸多了,早晚就要进ICU。 做好准备吧,槐诗。 她摇头叹息:搞不好,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