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好意断然没有辜负的道理,南吾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真的把这番话放进心里去。
紧接着又听那人说:“我给你念,别怕。”
好像总在他迷茫、徘徊时刻,在他即将感受到痛苦、悲伤之前,坠了崖的负面情绪都会被那人轻轻接住,再捂热乎了后又轻飘飘的送回去让它们继续坐到他人触之不及的高山上。
又霸道又极其温柔,连难过也不许他有。
南吾慢慢抬起双臂搭在他的背上,试探着主动回抱住自已目前最大的仰仗,带了些亲近与讨好。
徘徊有了定数。
京城西北角因军事之便于开国皇帝在位时期修出小城门,禁军没往这里调,城门防守任务直接交给镇国公接手,本是皇帝赐给他的殊荣与信任,后来老国公身死沙场,踏漠营哗变,神兵利器瞬间掉转对准世代守护的家园,天子慌慌张张推出国公家幼子袭爵送到北疆,既害怕这小孩儿不知事跟着谋反,又担心要来城门被大臣抨击,踏漠营和小城门的监军恨不得比上京百姓都多。
细算来,现任镇国公没比南吾大几岁,日日吃朝廷窝囊饭,是人是狗都能骑他头上作威作福甩脸子,竟然没有半句怨言反而兢兢业业挑起大梁开始守国门。
西北角算是上京最不繁华的地方,来来往往多是军队辎重,守卫严密鲜有人经过,到夜晚自然灯火寥落。
从诏狱监牢中逃出的中年男人躲藏在房屋后静静等待,过了会儿,一队守卫提盏小灯从他面前经过,到城门说几句话后双方换岗,原先那队便回去歇息了。
再等待片刻,男人从角落翻出来块碎砖,他在手上掂了掂重量,使劲扔到角落前方拐角处,砖头砸在地上的声音引来一名守卫士兵。
男人自认没有和踏漠营士兵单挑取胜的信心,他从衣襟里掏出封信纸,提前让好了准备。
镇国公那软柿子被文纠王拿捏住能是什么稀罕事?当年出征时连马都骑不利索,站的位置尴尬性格也怯懦。
魏不留给他写了文书,盖的是随著的私印,其余城门皆由拱卫司掌管,就西北门能靠关系走通。
见守卫过来,中年男人立马闪身而出展示信纸,特意将印章部分往前送了送。
“上头打点好了,希望这位朋友行个方便。”
守卫没有多言,像早就习惯这档子事,面无表情领着人在阴暗间穿梭,七拐八拐进了处夜行帐。
中年男人整理一下自已衣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失去了主家庇佑成为平民,对方再怎么饱受冷眼也是王公贵族,论起爵位只比文纠王略低一等,手握重兵完全可以补足两者差距,该给得尊重依然要有。
想到这里,男人心中冷笑,看看大陈朝王爵公爵,一个有野心没军队,一个有军队没野心。
帘帐黑布隔绝寒冬,也隔绝开光亮,帐那烛火通明,男人微微眯眼适应片刻才看清帐内物品,一张办公桌案、椅子,还有素布屏风和架暖炉,比他这牢中人寒颤。
镇国公批写军报,左手盘着串佛珠,一颗一颗珠子在他拇指轻点下略过,不像什么青面獠牙虎背熊腰大将军,他看起来温良极了,模样也好,千里黄沙飞扬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金相玉质,好似只是一别经年。
阴影里突然冒出来个金褐身影,在狭小空间扑闪翅膀飞到桌案上,它羽翼拍打时似有金光夹杂在遍L褐色中流淌而过,利爪扣在桌面上,指甲与木头碰撞出咔哒一声,它站在镇国公身前挺起胸脯,向外来者示威展示自已庞大的身躯,怒目而视。
镇国公竟然养了只金雕,时间应该不长,金雕身上还有荒原未曾褪去的野性,傲慢又凶猛。
“福音。”
镇国公唤它一声,金雕方才不情不愿挪动身躯。
“春笼先生,久违,先生是怎么说服王爷让担保的?”